今天这顿晚饭,应该是南婳吃的最丰盛的一餐。
梁闻序会给她夹菜,会用那双养尊处优的手,帮她细心地剥掉虾壳,将处理得干干净净的虾仁放进她餐盘。
看着对方慢条斯理剥虾壳的动作,南婳有些出神,视线全然落在梁闻序身上,他敛眸淡笑,漆黑笔直的眼睫低垂,一双手冷白修长,指甲都修剪得圆润干净。
明明是不必要的小事,他却做得耐心十足,南婳高兴不起来,总觉得这么一双手给她剥虾壳,未免有些可惜。
南婳夹着虾仁沾了特质的蘸水,送入口中,一丝酸甜糅合了虾肉的鲜香,还有芥末淡淡的辛辣。
梁闻序拿过侍从递来的热毛巾擦手,见南婳吃虾,薄薄的腮帮鼓起两下,再塌陷,他嘴角噙着笑:“味道如何?”
南婳点点头,看向他的眼亮晶晶的:“好吃。”
梁闻序对她的回答似乎很满意,放下手中的毛巾,随口说了句:“你要是喜欢,我们下次再来。”
南婳愣了下,被他口中“我们”“下次”这样的字眼惊住,诧异又缥缈,只言片语轻而易举让她的胸腔内涌过一阵退潮的浪,将她的心脏都淹没。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南婳的心绪不再平静,而面前的男人依旧温和且从容,似乎只是随口接的一句话,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深思考量,听的人却当了真。
许是梁闻序一副握有十足主动权的姿态太明显,亦或是南婳想听见,轻声问:“你怎么确定,我们还会再见?”
梁闻序看着她,身形未动,头顶上方的光线让他压低了眉骨,他眼里含笑,朝南婳伸手:“手机给我。”
南婳轻抿了抿唇,似在考虑,也只是短暂的两秒,而后乖乖将手机放在他掌心。
因这两秒的停顿,南婳看见男人宽阔平直的手掌,还有手中线条明晰的掌纹。
南婳想起小时候长辈说的,掌纹错综繁多的人,一生奔波劳苦,掌纹少的人,则性情淡泊。
梁闻序属于后者。
梁闻序的手在她屏幕上轻点了几下,然后将手机还给她:“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下次想来,可以给我电话。”
南婳拿着手机,一时间觉得有些烫手,她和梁闻序的关系,好像有些许不一样了。
冷清的通讯列表里,因为这个夜晚,多出一个叫“梁闻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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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福华庄出来,雨终于停了。
浓稠的夜幕,笼罩着城市的霓虹,弥漫的暧昧灯光仿佛都驱散了这场秋雨带来的凉意。
梁闻序的司机早早等候在店外,侍从急忙迎上去,为两人打开了后座的车门,细心用手虚虚地挡着车门的上沿。
南婳跟在梁闻序身侧,从用完餐到他们出来,这家店里没有人要求他结账,就连侍从都没提。
两人一前一后上车,梁闻序明显感觉到,身边的姑娘似乎有话想对他说。
他身体松弛的靠着椅背,轮廓英俊分明的半张脸隐匿在静谧安宁的夜色,清眉黑目,被半明半昧的光线描摹得深邃。
“梁闻序。”南婳的目光凝视着他的脸,轻声叫出他的名字。
许是因为这顿饭,她觉得两人的关系比点头之交的陌生人更近一点,不再是那句胆怯且拘谨的“梁先生”,而是直呼他名讳。
少女的声音干净清澈,洋洋盈耳,像清晨的白栀含着晶莹的露珠,滚落在平静的湖面上。
梁闻序很久没有听别人叫过他全名,因为不敢,就连老宅那位梁夫人,对他不满,也只是克制怒火,咬着牙,虚伪地叫他一声闻序。
唯有梁老爷子气急败坏的时候,才会声若洪钟地叫他的全名。
如今听南婳说这三个字,梁闻序像鬼迷了心窍般,竟觉得好听。
梁闻序侧目,看向南婳:“嗯?”
面前的女孩目光清凌凌的,认真问:“今晚的晚饭钱是多少呀?我A一半给你。”
梁闻序挑眉,一时语塞,显然等到的这句话在他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