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书房内,充斥着中年男人愤怒的斥责声,对于梁闻序一声不吭突然回国这件事,梁致远今天才从妻子口中得知。
这两年,梁闻序被梁老爷子派去管理梁氏在海外的产业,同时在国外进修学习,国内大部分企业都由梁致远亲自掌权。
多年来,父子俩关系不好,如今梁闻序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回国,一来就接管了华瑞,而这一切自然都有梁老爷子默许。
圈子里都在传,梁氏即将易主,不久之后,梁氏不认梁致远,只认梁闻序。
危机感扑面而来,梁致远气急败坏,却不敢跟梁闻序硬来。
窗边伫立的青年身形修长挺拔,清冷俊逸的眉眼与他只有五分相似,五官和神情像极了他已故的母亲。
早些年,对着长子的这张脸,梁致远或许还会生出一丝愧疚,如今却只有猜疑和忌惮,父慈子孝的戏码,从不会在他们身上上演。
梁闻序羽翼丰满,锋芒毕露,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能够被他轻而易举压制的少年,在他成为梁氏的继承人之前,梁致远姑且还能用父亲的身份压他一头。
“以后少跟周家那小子鬼混,他瞒着他爹开赌场,你也跟着瞎起哄?”梁致远神情不悦,听人说,梁闻序不仅去了,还带了一个姑娘。
至于这姑娘是谁,梁致远并不在意,只当是梁闻序找来的消遣。
他更在意的是梁闻序身边那帮狐朋狗友,老爷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他可不行。
书房内的硝烟消弥在死水一般的寂静中,外面不知何时变了天,淅淅沥沥的雨点打在透明干净的玻璃上,裹着潮意的风自狭窄的缝隙中钻进来,吹得捆束在两侧的茶色窗帘摇摇晃晃。
相较于梁致远的疾言厉色,梁闻序的神色疏淡,眼底更是无一丝波澜,他说什么就听着,既不反驳,也不搭腔。
梁闻序越是沉默,梁致远越容易跳脚,他拧眉:“你怎么不说话?”
梁闻序淡淡掀起眼帘,迎上中年男人阴沉的目光,静静看他发疯,语速不急不缓:“您想听我说什么?”
书房外,梅婉霜轻手轻脚地站在门外,伸直了脑袋,时刻留意着书房里的动静。
无论梁致远发多大的火,梁闻序丝毫不动怒,冷漠淡然的像是没有情绪,反倒是梁致远,酝酿了一腔怒火,最终一拳像是打在棉花上,激不起任何浪花。
梅婉霜倒希望这父子俩能打起来,闹出的动静越大越好,梁闻序越不受宠,她在梁家的地位才越稳固。
听闻里头的动静,梅婉霜适时离开,刚走没多久,梁闻序从书房出来。
他垂眸扫了眼楼梯口,拐角处女人的黑丝绒裙摆一晃而过。
他扯了扯嘴角,觉得好笑,眉眼似浸过消融的雪水,没什么温度。
从梁宅出来,黑色宾利缓缓驶出依山傍水的别墅区。
这场雨来得突然,丝丝缕缕,绵绵不断,湿冷得让人有种入冬的错觉。
明明才是傍晚,天空阴沉得像是午夜。
这样的天气,梁闻序的脑子里不经意间浮现出女孩清瘦伶仃的身影,忽然想问问她,有没有带伞。
他拿出手机看了眼,亮起的屏幕中弹出几条未接来电和未读消息。
除了周明森那帮人的邀约,其余两条分别是南婳和方存正发来的。
两人一前一后,隔了不到两分钟。
南婳离开后,方存正第一时间便给梁闻序发了条消息:
“梁总,跟您说一声,公司打算跟南婳签约,这姑娘太有天赋了。”
“我敢保证,她未来,肯定能大红大紫。”
大红大紫?
梁闻序眉骨轻抬,幽深的眼底有温柔漾开,忍不住想象,小姑娘大红大紫后,该是什么模样。
看到南婳的消息后,梁闻序没有回复,而是直接打去了电话。
等了两秒,电话很快接通,及时得就像,有人早早就在等候。
南婳站在公交车后门准备下车,距离终点站越近,车厢里也变得空荡荡,男人那道熟悉温沉的声线也在这时传来:“带伞了吗?”
南婳抑制不住微微上扬的嘴角,车到站后下车:“没带。”
“室友待会来接我,不会淋湿的。”
宾利内部隔音好,只见雨滴砸在玻璃上,却不闻一丝雨声,女孩轻轻柔柔的声音回荡在耳畔,无比清晰。
南婳:“对了,我准备跟环宇签约了。”
梁闻序缓缓勾唇,温醇的声线透着显而易闻的愉悦,问得认真:“那以后是不是该叫你大明星了?”
听他说那句“大明星”,南婳抿了抿唇,忽然觉得呼吸在这绵绵雨意中,都是烫的。
她低声否认:“才不是大明星。”
南婳在站台下避雨,时不时有沁着凉意的雨雾落在她肩头,打湿垂落的碎发,她握紧手机,抬眸望向站台外的阴雨天,顿了顿:“梁闻序。”
“嗯?”电话那端的男人听着,尾音微扬。
南婳有些犹豫,似乎还想再积攒点勇气,一开口,唇齿间溢出的声线同这雨幕中的风声一起低了下去:
“我也喜欢,听你叫我的名字。”
她忘不了。
每当梁闻序念起这两个字时,她有多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