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虞灌配了一副消炎药,熬了半个时辰后,才与伏安伏宁一块送去了何家,顺带去查看宋三郎的伤势。
才进何家,发现何叔何婶和何大郎看向自己时,眼中都带着一丝敬畏,让她怪不习惯的。
她问道:“怎都这么看着我?”
何叔感叹道:“昨日我们几个大男人都慌张得不行,唯有六娘你面不改色,我们是打心里佩服你的。”
虞滢一笑,谦虚道:“我不过是看着镇定,但其实心里还是慌得很的,昨夜失眠了大半宿,就是担心宋三郎会不会有什么意外,所以今日一早就过来查看他的情况。”
何叔与她说:“宋三郎许是昨晚一直疼得睡不着,今早喝了些热粥后就睡了。”
虞滢问:“宋家就没有来人?”
提起这个,何婶就来了气。怕宋三郎听到,压低了声音道:“来了,来的是那宋家小女儿,只是拿了几个鸡蛋过来又回去了,他那亲爹一眼都没过来瞧,生怕一过来就得把人接回去似的。”
一旁在晾衣服的何家大嫂搭嘴道:“昨日你家大兄把人带回去时,宋三郎满身都是血,村里的人自然越传越厉害。”
“我刚刚洗衣服的时候,就听那些妇人在说要治好宋三郎要花很多银子,估摸着宋家人不敢过来,也是怕把个累赘接回去。”
虽然何家大嫂也埋怨丈夫和公婆把宋家三郎接回来,但也不敢明说出来。
而且那宋三郎平时与丈夫在士族那处做活,两人也多有关照,她更是不会把埋怨的话说出来惹丈夫和公婆的不喜。
何婶道:“不接就不接,让村里的人看看那宋家人的嘴脸,以后那宋家夫妻若是还要拿着孝字来压榨宋三郎,那便就有话怼回去了。”
何大嫂闻言,说:“可这以后还是要回宋家去住的。”
总不能继续留在他们家吧?
何叔想了想,说道:“等过一些天,给伏家搭茅草屋的时候,与里正说一声,在这附近也划一些地来给宋三郎搭一间茅草屋。”
虞滢在一旁听着,并未插嘴。
看人品性,从所作所为便能分辨出个大概。
何家人对邻里满是善意的举动,便能知道他们是善良的人。
在何家待了一会后,虞滢怕药凉了,便让何叔把宋三郎给喊醒了。
宋三郎见到了伏家二郎的娘子,想起昨日的事情,眼里有感激又有几分敬畏。
他撑着床坐起来,“昨日的事情多谢伏家弟妹了。”
宋三郎和伏震以兄弟相称,这声伏家弟妹倒也恰当。
虞滢问他:“伤口有没有裂开?”
宋三郎摇了头,应:“没有裂。”
在宋三郎喝了药后,虞滢让他躺了下去。
然后指点何大郎把宋三郎脚上的布条解开,看了眼伤口后,虞滢把用热水煮过的纱布给了何大郎,教他如何包扎。
因这消毒条件达不到要求,所以虞滢嘱咐道:“包扎的布都要用沸水煮过,放在屋中晾干后才能用,而这伤口包扎的布也要每天换。”
何大郎应了之后,虞滢又说:“我那边有药,而且也有药罐子,熬药也方便,这几日我便让大嫂熬好再送来。”
宋三郎受伤后,家里的人只有小妹过来,而且也只进屋瞧了一眼就匆匆离开了,显然只是过来打探他的情况,并不是来关心他的。
家人的冷淡,让人心灰意冷。
但比起家人,伏家与何家的却如此善待他,如何让人不感动。
哪怕是个大男人,都不禁红了眼眶。
宋三郎声音沉哑的感谢:“余娘子,等我这伤养好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使唤。”
虞滢笑了笑,道:“先别想着报答了,把伤养好了再说。”
说了之后,便也就出了屋子,和何大郎说了一些要仔细注意的事情。
回了家中,虞滢让大兄大嫂准备一下,一会去寻里正看田地。
她回了屋子,也顺道给伏危检查了一下固定的竹条有没有松动。
检查了一会后,伏危问:“宋家三郎如何了?”
虞滢道:“许是宋三郎的身子骨本来就好,所以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
伏危抬眼望向她:“只是?”
虞滢眉头微蹙的道:“宋三郎还挺可怜的,家里就一个人过来瞧他了,但我觉着并不是出于真心过来看的,只是想确定他伤得重不重而已,大概这事让他心寒了吧,所以对何家很是感激,方才与我道谢的时候,眼眶都是红的。”
听到这,伏危也想起了自己的过去。
若是她在他双腿刚瘸的时候出现,他也会像宋三郎那般失态。
不是说现在不感激她,只是他经历过了最为难以接受的阶段,心境不一样了,表现也不一样罢了。
虽然表现不一样了,可不管何时遇上她,他都会惊叹她的与众不同,目光被她所吸引。
思及至此,伏危眸子微微一敛,遮掩眼底的情绪。
再说心寒之人,在最低落消沉之时,若有充满魅力之人从中帮助,拉出泥潭,总会慢慢生出感激之外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