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时分,一十斤新鲜羊肉卖了个干净。
隔壁的肉馒头店老夫妻还在铺子里,被应小满拎着特意留下的半斤肉,硬塞给他们,感谢早上特意提点的情分。
老夫妻推辞不得,也端一屉四个肉馒头出来,硬塞给阿织手里。
应小满把阿织抱回轱辘车上,戴起斗笠,阿织啃一个热腾腾的肉馒头,两轮车沿着大街往回家去。
午后。刮过长街的热风里,戴着斗笠的小娘子怀揣三个肉馒头原路回返,慢腾腾走过大理寺官衙西侧,白日里无人看守的窄巷。
轻烟般的身影消失在窄巷口。
斗笠摘下藏在树后,巷子里最为枝繁叶茂的一棵大榆树上方,飞爪无声无息攀上树枝,枝头绿荫瞬间遮掩住身形。
日头西移,天色黑沉下去。
大理寺灯火明亮的官衙门口,官吏依旧进进出出。
应小满这些天渐渐察觉,进出的多是青袍低品官员,晏八郎这等绯袍官员都少见,身着紫袍出入官衙的,只有仇家一个。
亥时初,两名官差抬着拒马从官衙出来,惯例堵住西侧窄巷口。
亥时正。蹲守的人出现。
身穿紫袍的仇家踩着夜色走出大理寺两道黑漆大门。
和仇家同行的,还有名身穿红色官袍、身材修长的官员,两人并肩下了汉白玉台阶,缓行交谈。
兴许是交谈的内容机密,几名护卫并不紧随,而是前后分散,隔出了三四丈距离。
夜风传来隐约的交谈声,隔得太远,内容听不清楚。
()但嗓音倒能清晰听得见。()
其中一个声线低沉有力,明显是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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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仇家并行的红袍官员说话时,声线和缓悦耳,清冽如夏日溪流,听在应小满的耳朵里,她顿时一懵。
黑暗窄巷深处,榆树高处繁茂枝叶被两只手拨开,静悄悄露出一只乌黑透亮的圆眼。
借着大街灯笼亮光,望向牵马缓行的红袍官员处——
背影熟悉,姿态闲逸,一开口她就听得清楚。
和仇家并行的,赫然正是白天里才见过的晏七郎!
这还是应小满头一次见七郎穿官袍子。
她心里嘀咕着:难怪早晨七郎来得这么快。他任职的官署,原来也在大理寺?
一个七郎,一个八郎。狗官晏容时把家里关系不好的兄弟都弄进大理寺,在他手下当差?!
七郎过得不容易!
晏七郎牵马走出几步,抬头看看已经升过天顶的月亮,转身往大理寺官衙西侧的窄巷一指,和仇家交谈了几句。
夜风里依稀传来几句“今夜有事急归”,“走这处近路,省时省力”。
原本已经沿着大街前行的仇家点点头,拨转马头。
七八名佩刀护卫原地转向,当先奔入窄巷探查动静。片刻后,牵着狗舍里两条细长猎犬出来领路。值守差役挪开拒马,做出“恭请”的姿态。
猎犬开道,护卫们分成前后两拨,护送着七郎和仇家两人入窄巷,抄近路回家。
应小满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
仇家排场如此之大。抄个近路,居然牵出猎犬开道……
还好她早做好准备。
抬头看看时不时隐入云层的朦胧月色,几点黯淡星子,黑黢黢的窄巷,和仇家并肩前行的七郎,再摸摸怀里足够投喂大理寺两条狗的肉馒头……
漂亮乌眸骤然闪烁起兴奋的光芒,呼吸渐渐急促。
天时,地利,人和。
绝佳的报仇机会,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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