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吗?你不能建立亲密关系,你会伤到身边人!’
‘你控制得了吗?可以吗?不可以!不行!你做不到!’
‘你没机会练习,没人能帮你练习,没人能承受住双S精神力!’
‘你要活着,活下去,一个人活下去。你只有当好一个活着的证物,才对得起他们的牺牲!’
‘你切记、记好了,你是没有刀鞘的利刃,你会无差别伤害!你不要把自己当成正常人,你根本不是正常人!’
那些尖锐又真实的话语如同冰冷刺骨的海水,将他一点点吞噬淹没。南饧颤抖着,任由黑色浪潮将他席卷。
在意识模糊间,他仿佛听到有人在叫他,听到了小学弟讶异着急的呼喊。
南饧下意识转过脸,模糊视线里倒映着那道熟悉的身影——像是一湾盈盈月光,倾照溺毙于黑潮深处的他。
小学弟,好像小月亮。为什么会在这?
是真实,是幻觉?是幻觉,是真实?
见小学弟向他跑来,南饧第一反应是向后躲避,他右手已经被机甲边缘切割得鲜血淋漓,却还是死死抓握着那铁片,竭力站稳身躯。
别过来——!!他想喊出声,急促的呼吸却无论如何也停不下来,更妄论吐出话语。
但其实就算说出口也没用,距离实在是太近了。
精神力像是发狂的狮子、爆炸的恒星,膨胀着扭曲着向外刺杀所有靠近的活人,尤其对准正奔跑而来的黑发青年,庞大的力量足以碾爆一个人的五脏六腑!
不不不不不!别!
别伤害小学弟,别伤害他!
南饧心底尖锐呐喊,无法控制的力量席卷整个房间。曾经带给他荣誉的高精神力,此刻带给他的只有惶恐。
视线一阵一阵模糊,他几乎要看不清那道身影,只感觉到刀刃般的精神力撕裂而去。
南饧痛苦地呜咽。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几尽崩溃地垂下头,不敢再往前方看一眼,过呼吸引起的呼吸性碱中毒让他手脚发麻,眼前一阵阵发黑。
因恐慌和过呼吸,强撑着站起来的身躯再度失去力气,南饧摇晃着摔坐在地上,右手掌心被铁片划出更深刻的裂口,吸饱了血液的绷带湿哒哒黏在手臂。
他任由血液滴落在地,温度似乎都随着鲜血流失,留给他的只有冰冷和黑暗。
——直到他感受到一片轻柔落在脸上。
手帕罩住他的口鼻,小学弟沉稳清亮的声音传来:“慢慢呼吸!没事的,学长,只是过呼吸症。我学过一点急救,来,听我口令,吸——呼——”
南饧第一反应是茫然,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但他本能地跟随小学弟的指令,缓缓放平呼吸。
短暂片刻后,急促呼吸的症状终于舒缓下去,心悸、晕眩和发麻的感觉也消退不少。南饧思绪稍稍收拢,他紫罗兰色眼眸缓慢眨动,黑斑散开后瞥见池归舟正半跪在自己身边。
“小、学、弟?”他唇舌还有些迟钝,看到完好无损的学弟,头脑满是劫后余生的惊喜与不可置信的茫然,“你、你没事……?”
“我?我当然没事。倒是学长你,现在好点了吗?”池归舟将手帕收进衣兜,眼眸温和关切,“这附近没有纸袋,好在我带着手帕,也能差不多起作用。你刚才过呼吸了。”
“……”南饧没有回话,他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池归舟。
他不知道这是真实的对话,还是自己崩溃后产生的幻觉。如果是幻觉,请让它再久一点吧。
黑发青年白皙皮肤似乎微微发着光,他安然无恙地静坐在旁边,就像垂落的小月亮。
“……”南饧神色恍惚,他不由自主地慢慢向那边伸出手,像是颤抖着触摸一场镜花水月。
池归舟稍微偏头,注意到自家学长精神状态不好,于是没有多余的动作,平静等待着对方平复下来。
南饧的动作很慢,非常慢,然而最终却环绕住面前的那道身影。他双臂小心翼翼地收拢,抱住身侧纤瘦的黑发青年。
小学弟的体温隔着一层布料传递而来,温润暖意丝丝缕缕渗透进他冰冷的体内,细密滋润填补胸腔里坑坑洼洼的窟窿。
南饧紫罗兰色眼眸绽放出惊人美丽的繁花。他喉中发出大猫般满足的喟叹,纯白睫羽扇动间落下喜极而泣的泪。
不是幻觉。不是。
他的小学弟,垂落的小月亮。还活着,还好好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