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啊?叫你什么呢!”
严琛察觉不对,立刻嚷嚷起来。
安奕手一哆嗦,来不及细想就挂断了视频。
秦牧野快走几步追到他面前,递给他一副手套:“现你落在柜子上了,还好你还没走远。”
手套是劣质人造革做的,因为长期与车把摩擦,掌心位置已经开裂变薄。
安奕窘迫地把它放进外套兜里,轻声道谢。
这时严琛的视频邀请再次打进来,安奕直接关机,心扑腾扑腾跳得厉害。
秦牧野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关心道:“这么晚了,你骑车不太安全,我开车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摆件我会先出样图给你,你有什么想法要求随时都可以跟我说。”
安奕和他说过再见,身影很快消失在浓郁夜色中。
等跑到秦牧野家两条街开外,安奕才敢重新开机。
手机相继蹦出两条来自严琛的消息。
一条是语音,严琛怒不可遏地低吼:“你他妈敢挂我电话?!”
一条是文字,只有短短三个字:你完了。
两条消息间隔大约三分钟,安奕看得眼皮直跳,一晚上都在脑补严琛打下这三个字时的样子。
做了“亏心事”,开车都不稳当,安奕被一个醉晕吐在车里的老板指着鼻子臭骂一顿。
他连连道歉,最后只能免了这单车费,才打消对方要给他差评的念头。
处理完这茬儿,安奕无心再接单,直接回了家。
整晚严琛没有消息进来,安奕忐忑地给他拨去电话。
这次他不再“识趣”,执着地听电话铃响个没完,每一声提示音都像敲在他心尖上。
第一通无人接听自动挂断,安奕继续打第二通、第三通。
快要绝望时,男人的声音兀地响起,语气恶劣:“你烦不烦?”
安奕怔住,紧接着听见男人又极为不耐烦地呵斥了一句:“没说你,愣着干嘛,继续。”
安奕心跳一滞,“你身边有人吗?”
严琛懒得回答,喉间散漫地出一声喟叹。
安奕太清楚这是什么动静。过去很多个夜晚,严琛都会伏在他耳边出这样撩人的喘息。
可他不死心,又问一遍:“你……是不是叫了别人?”
“你这是管到我头上来了?”严琛烦躁地推开脚下那人,冷声说了句“滚”,继续数落:“还敢挂我电话,无缘无故玩失联,安奕你真是有长进。”
“我刚才……手机没电关机了。”安奕低声解释。
严琛不买账:“你当我傻逼好糊弄?还他妈小安哥,你最好别让我查出那是谁。”
“我、我最近一直在做代驾,那个是客户。”安奕心虚地屏住呼吸。
“你开过几次车,就去做代驾?真这么缺钱,我给你的卡你不会拿去刷吗?!”
严琛越说火气越大,恶狠狠丢下一句“等我回去收拾你”,就挂断了电话。
手机屏幕熄灭的一瞬,安奕的眼睛也黯淡下去。
接下来几天,他没再出去跑代驾,整天除了上班,就是在医院陪护安雅。
他仔细考虑了下秦牧野的建议,网购了一台二手拉胚机放在家里,晚上如果失眠,他就披着衣服在房间里做陶。
尤其是安雅入仓前一晚,安奕根本睡不着,奥沙西泮加量到一粒半都无法让他安枕。
他做了整整一晚的样品,买来的几袋陶土全用光了。天亮时,脚边躺着各式各样的胚体,大多为残次品,只有零星几件经过进一步修坯,达到了安奕预期的效果。
他一一拍照给秦牧野后,洗澡换衣服,出去医院办手续。
林誉明当天一早要进手术室,匆忙来病房和安奕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安奕一个人跑上跑下办手续,像拧紧条的机器,丝毫感觉不到疲惫。
领药排队时,他低头正在看入仓通知单上的流程和注意事项,肩膀忽然被人轻轻拍了两下,安奕迟滞地回头,竟是秦牧野。
“刚才远远瞧见背影就觉得有点像,原来真是你。”秦牧野微微蹙起眉,“怎么黑眼圈这么重?”
“没怎么,”安奕打起精神,问他:“你来这是……?”
“哦,送个朋友上班。”秦牧野看他手里提着文件袋和外套,另外还有待会儿要交给药物处的核对单,“你先去旁边休息会儿吧,我来帮你拿。”
安奕连忙摆手:“我自己就可以,你该忙就去忙吧。”
“我今天挺清闲的,倒是你,脸色一点也不好。”
秦牧野从他手里拿过药单,再把安奕轻轻推出队伍,“快去坐一会儿,万一等下你倒了,护士还得来抢救你。”
安奕推脱不掉,拖着脚步去了旁边的椅子上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