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两个小辈都怔住了。
谢飞年哈哈笑起来,负手走进屋,在一个五斗柜的上层抽屉中翻出一本老式相册。
安奕郑重接过,翻开两页就赫然看见一张他父母、外公与谢飞年的合影。
看右下角的拍摄时间,那时他还没出生。
“那时候我已举家迁居国外,回国探亲时和你外公小聚两日,听说你母亲怀了孩子,我俩聊起名字一事,挑了半日就把‘奕’字定了下来。”
说起往事,老人家仍记忆犹新。
“飞白说这个字好听,寓意也好,男孩女孩都能用。”谢飞年笑道,“我便开玩笑说如果是女孩,就干脆和我家南沧定个亲,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青梅竹马。哎!没想到后来我收到你外公来信,说是个外孙,我还郁闷了很久。”
安奕抿着笑,往后翻了翻相册。
又翻到几张两位老人家的合影,谢飞年怅然道:“当年在师门,我和飞白感情最好,就算我在海外也从未断过书信。没想到他已经走了十五年了。”
安奕合上相册,低声道:“嗯,很突然,唯一安慰的是没什么痛苦,走得很安详。”
谢南沧怕触及安奕伤心,一手搭上他的肩,温柔笑道:“怪不得看见你就觉得亲切,看来我们小时候肯定见过。”
谢飞年坐在躺椅上,悠然摆摆手,“你小时候一直没回来过,上哪去见?跟你开玩笑,说你在国内有个小媳妇,你还噘嘴脾气呢。”
谢南沧苦笑:“那是小时候不懂事。”
安奕笑得眼睛弯弯。
三人坐在一起聊了会儿,听安奕想在这小住一段时间,谢飞年十分欣喜。
“去外面租什么房?就把这里当自己家,平时除了保姆,就我一个糟老头,怪闷的,正好孙媳妇多陪陪我。”
安奕窘迫地看了谢南沧一眼。
谢南沧无奈地笑笑:“爷爷,你跟我一样叫他‘安安吧,他脸皮儿薄。”
“行行行,晚上吃什么?”谢飞年问,“我昨天钓了两条花鲢,肥肥的,还在后院养着呢,要不要吃?”
“哇,爷爷亲自下厨吗?这么隆重欢迎我?”谢南沧开玩笑道。
“我是冲安安,臭小子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谢飞年看眼时间,“你们先上楼安顿,我等会儿去弄鱼。”
安奕起身谢过老先生,和谢南沧一前一后上了楼。
二楼有东西两间客房,房间都是南北通透可以晒到太阳,谢南沧拧开其中一间房门,把安奕的背包放在桌上,“你睡这吧,床单被罩都是定期洗晒干净的。”
安奕看一眼房内的陈设,推测这大概是谢南沧的房间。
他无所适从地站在床边。
谢南沧及时缓解了他的尴尬,“我睡那边的房间,有什么事你可以随时叫我。”
安奕微怔,点点头:“好。”
“那你好好休息。”谢南沧退出房间,安奕还没松口气,房门再被推开,谢南沧站在门口叫了他一声。
安奕回头,对上一双温柔含情的眼。
“也没什么,只是想告诉你,我很高兴我们一起上了那艘船。”谢南沧笑了笑,“destiny,听起来就是个浪漫故事的开端。”
说完,他关门走了。
安奕留在原地,放空很久。
一阵清风钻进窗内,吹来后院的青草香,窗台上有一盆圆滚滚的仙人球,顶端嫁接的蟹爪兰开出了黄色花骨朵,随暖热的夏风轻轻摇曳。
安奕伸手戳了戳花瓣,视线下垂,落在后院正在聊天的一老一少的身影上。
谢南沧坐在阴凉里,手拿团扇给谢飞年扇着凉,脚边鱼缸里的两条花鲢在卖力扑腾。
两人不知聊到什么,一起笑出声。
笑着笑着,谢南沧抬起头,和安奕隔着一层纱窗对上了视线。
安奕下意识地撤回房间,脸颊残留一尾余热。
他本爱失眠,但旅途劳累,谢家的景色环境又舒适亲人,安奕竟罕见地在大白天有了睡意。
梦里他回到了小时候,他总爱挽着袖子蹲在院子里,和外公一起调配陶土或是釉水,搞得浑身脏兮兮,等招来妈妈的责备,他就拉上外公撑腰。
那时候就算被骂,他也是快乐的,从不孤单。
安奕久违地感到踏实,醒来时一颗心还被梦的余温熨帖着,并没有以前那么难受、空虚。
他想,这大概是因为谢飞年给他的感觉和他的外公实在太像了。
安奕躺在床上静静了会儿呆,他起床梳洗、换衣,下楼时便闻到阵阵香气。
“醒了?鱼马上就好,你自己先玩一会儿。”谢南沧从厨房出来,腰间系着围裙,看起来有点喜感。
安奕走过去,看见谢南沧对着一张纸条,不太熟练的往锅里依次添加调料,大火收汁。
他笑着拍拍谢南沧的手肘,从他手里接过锅铲:“还是我来吧,你这样会糊锅的。”
谢南沧有点意外:“你还会做饭?”
“嗯,学过。”安奕眼神晦暗了些。
严琛嘴很挑,以前他相信抓住男人的心先抓他的胃这一套,特意去报班精进厨艺,然而他每次精心准备的饭菜,严琛从未正眼瞧过,更别说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