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办完不动产更名手续,安奕和严琛去了趟银行。
安奕预约了大额交易,按现行房价折现再加上装修费用一起划入严琛的账户。
严琛眼下乌青,这两天他失眠严重,嗓子都是哑的。
他说:“可以慢慢给,不用一次性拿出这么多。”
“没关系,我这两年挣了点钱,”安奕莞尔一笑,“再加上之前从你那里拿来的五百万,还是够的。”
严琛被他的笑容刺痛。
他宁愿安奕恨他、怨他,也不想安奕像现在这样对他,客气又疏离。
安奕签完字,转账完毕,他让严琛核对下款项。
严琛没看,而是对他说:“资助计划的事,你不要放弃,我……希望你能做你的喜欢的事,被更多的人看见和肯定。”
“好。”安奕点头答应。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银行,今天阳光很好,微风徐徐,是个适合重新开始生活向前走的好时机。
严琛在他身后,低声说:“一起吃顿饭吧,吃完我送你回灵安。”
“不用,我已经买好票了。”
阳光下,安奕对严琛笑得两眼弯弯。
这是几年以来,他面对严琛最为放松的时刻,他感受到了平静与自由。
“严琛,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再跟你说一声谢谢,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一切,包括你不爱我的那几年,以后我们都好好的。”
严琛呼吸一滞。
什么叫好好的?没了安奕,他那场连绵两年的病痛怎么会好?可安奕的笑容让他说不出挽留的话。
这时,路边一辆低调的宾利按了一声喇叭。
严家老大坐在后排,车窗降下半个,正目光锐利地注视着他们两个。
安奕把手插进口袋,对严琛说:“你回家去吧,有话好好说,我走了。”
走了,不是再见,以后不必再见。
严琛静默注视他转身走出自己的生活,他在这一刻清晰地认识到,一切都结束了。未来几年甚至几十年,他和安奕或许都不再有交集。从今往后每一天,这个人、这颗心都不再和他有半分关系。安奕会在他热爱的领域光热,吸引更多志趣相投的目光,自己终将成为某段缺憾记忆里的某某某。
曾毫无保留的炽热爱意终于燃尽,成为摊在严琛掌心的一片死灰。
严琛紧攥着手,看着安奕瘦高的身影拐过街角,彻底消失。
他想再叫一声安奕的名字,但巨大的视野空白,如同一场来势汹汹的病毒,瞬间侵蚀他的神经。
他手脚麻,呼吸一时间都变得艰难。
严珩及时过来搀住他,看到他爬满血丝的眼睛与苍白的脸色,责备的话堵在嘴边再难说出口。
严琛回到家后,大病了一场。
他总是夜半惊醒,没食欲,吃一点就会胃疼得厉害,去医院检查又找不到器质性病变,最后只能断定是心理因素造成的。医生给他开了抗抑郁的药片,叮嘱他多出门散心,神经官能症状或许会随时间慢慢改善。
可严琛把自己关在从前和安奕生活过的澜山别墅,不愿出门。
严经纬气急,差点用拐杖杵穿地板。
不停数落小儿子没出息,为了一个男人沦落至此实在是有辱严家门楣,后来又改成质疑安奕的背景来历,他想不通是谁竟然能把他儿子吊了两年还没追到手。
严琛异常沉默,胃疼的时候他就会去别墅的阳光房坐会儿。
这里依旧保持着安奕走前的模样,安奕在阳光房里种的花草郁郁葱葱的,一直被照顾得很好,严琛总想着安奕哪天回来看见这些,一定会开心。可事实是,安奕不是他养的金丝雀,他已挣脱这个华丽的牢笼飞往外面广袤的天地,并决意永不回头。
安奕在飞往津海的途中,看着窗外翻涌的云海,眼睛被刺痛。
他躲进机舱洗手间痛哭了一场。
两年前也是这样一个春末艳阳天,他同泳池里的严琛作别,拿上证件义无反顾地登上了那艘跨洋邮轮,他站在桅杆边想纵身一跳结束所有痛苦。而两年后的今天,他要再次经历一场戒断,他要把严琛这个人从心底彻底拔除。
好在过去他们没有太多的感情留痕,没有纪念日礼物需要扔掉,没有日常生活习惯需要改变,那五年他更像是在经历一场漫长的单人恋爱,仅有的几张合影也早已连同被扔掉的手机一起葬身海底。他的爱人只是一个有着英俊轮廓的影子,留给他几道需要长袖掩盖的伤痕。
他已克服过一次,自然可以克服第二次。
安奕决心把所有缺憾爱恨留在云端,不带下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