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底的上京生了一件大事。
凤翎阁秦大人的婚宴上死了人,喜事取消不说,还来了上百名兵眷闹事,说是凤翎阁贪墨抚恤粮,中饱私囊,他们要求皇长女给死去的将士们一个交代。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很快就被好事者传入宫中,圣人大怒,当即就命荣王牵头,彻查抚恤粮的去处。
凤翎阁中多桩差事被停,秦长舒也脱簪待罪,淮乐公主欲进宫求情,却得知圣人连一月一次的阖家宴也取消了。
她立刻想找宁朝阳,华年却说,宁大人病了。
淮乐一惊,挥袖摆驾宁府。
宁朝阳看起来很是虚弱,身上的罗裙空空荡荡,整个人如同游魂一般。
她上前行礼:“微臣见过殿下。”
只这一下,淮乐就察觉到了不对:“你在生本宫的气?”
“殿下言重。”她垂眼道,“朝阳已将命卖在了凤翎阁,只管办事妥不妥帖,哪有生不生气一说。”
那就真的是在生气。
淮乐抿唇,轻声问她:“朝阳,你可还记得本宫见你第一眼时说的什么?”
宁朝阳眼皮动了动。
“殿下说,微臣的好处是不管大小事都能藏在心里,坏处是不管大小事都藏在了心里。”
淮乐点头:“那现在,你说出来,本宫听着。”
朝阳抬眼看她。
面前的女子已近而立,凤眸含威,一身皇家气派,但她说这话的语气是略有委屈的,像谁家温柔的长姐,不明白自己错在了何处。
她看了一会儿之后,平静地开口:“微臣心里什么也没有,只有忠君之志、报国之愿。”
淮乐皱眉。
她拂开凤袍起身,从窗口看向隔壁院落纷飞的灰烟:“是因为你那个突然暴毙的外室?”
拳头骤然捏紧,宁朝阳冷声道:“启禀殿下,微臣正在准备婚事,他以前是外室,以后不——”
话没落音,脸上倏地就挨了一巴掌。
宁朝阳眼眸微睁。
面前的人与她对立,冷着眉眼一字一句地与她道:“朝阳你记住,为一个男人要死要活的女人,只配待在后宅里,不配站在朝堂上。”
“本宫一心提拔你,不是让你来与死人成婚、做名留青史的痴女的。本宫要的是良臣,大盛要的是好官,你有这个本事,但你现在显然没了这份心。”
“本宫对你很失?????望。”
喉头微动,宁朝阳缓了一会儿才淡声问:“在殿下眼里,朝阳是一个人,还是一条狗?”
“你放肆!”淮乐大怒,“为他,你这已经是第二次顶撞本宫!”
凌厉的气势逼得那纸一样单薄的人来回晃了晃,淮乐看着,又有点不忍心。
她深吸一口气,忍着怒意道:“朝阳,你是凤翎阁近两年来最好的苗子,本宫不希望你折在这里,不值当。”
宁朝阳安静地站着,听她说为官要义,又听她说男人不值得信任。
一通深聊之后,淮乐问:“你明白吗?”
说了这么多,殿下始终没有与她解释到底为何一杯茶毒死江亦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