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诛暂时停下往炉子里添柴的动作,守着阮久和火堆,耳边只有阮久的呼吸声和柴火燃烧的噼啪声。
说实话,来不过喀卡短短十几日,他觉得自己的心境变了许多许多。
从前他是为了先王,才数十年如一日地习武念书,绝不喊苦,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将鏖兀大权握在手中,将鏖兀扬光大。
这次喀卡之行,将他先前的信念全部摧毁殆尽,在“报复”之后,他忽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鏖兀也不是那么重要,就算太后和摄政王把持着朝政,好像已经不能算是很严重的事情了。
奇怪,跳出鏖兀这个圈子之后,再看从前那些事情,不论是什么,都变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赫连诛看着眼前的火堆,拿起铁钳,拨弄了一下柴火。
他眼中映出火焰熊熊,像前几日在喀卡的那场大火。
被摧毁的信念还在重建当中,只是赫连诛暂时还不知道,应该用什么东西去重建。
这世上根本没有永远不会背叛他的人,更别提一心一意爱他的人了。
赫连诛不知道阮久能不能算是一个,或许可以
但是他还想不通,他的年纪还太小了。
他和阮久认识也快一年了,从三月的永安城开始,他们两个被和亲绑在一起,波澜起伏、险象迭生的一年,将他们越捆越紧。
这是天意,也在人为。
赫连诛回头看了一眼阮久,阮久已经睡着了,他这几天总是没睡好,眼底总有淡淡的青色。
他看着阮久,外面忽然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
“人呢人都到哪里去了”
话音刚落,驿馆的木门就被人推开了。
木门本来就不结实,外面的风又大,只是稍稍推开,寒风就“哐”的一声把门给吹开了。
阮久被惊醒,跳起来,下意识把自己挂在火炉上的衣服收起来。
赫连诛神色不悦地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尖嘴长眼的中年男人,戴着毡帽,披着披风,牵着一匹马,站在门口。
见赫连诛正看他,他便道“看什么你们这儿都没别人了怎么只有你们两个小孩子快过来帮我牵马。”
这个时候出现在喀卡附近的人。
赫连诛扫了他一下,看见他腰上挂着的令牌,便道“你是太后派来的使臣。”
“是啊。”男人没好气道,“知道了还不过来帮我牵马,没点眼力见”
这时,阮久把烤干的衣裳收起来,抱在怀里,扭头瞧了他一眼。
他朗声喊了一声“图鲁”
二楼房里的格图鲁听见他喊,心里还记着他的命令,不敢探头出去,只是在房里应了一声“怎么了王后。”
不错,很合阮久的心意,“王后”一词喊得很大声。
阮久继续道“你出来,帮这位先生牵马。”
格图鲁应了一声,就推门出来了。匆匆跑下楼,瞧见下面的场景,凭他的脑筋,转不过弯来,不知道阮久是在生气显摆,只是上前,走到门前“来吧,我来牵马。”
那男人愣在原地,哪里还敢让格图鲁牵马,连忙道“不用麻烦,不用麻烦了。”
阮久瞥了他一眼,腾出一只手来,挽住赫连诛的手,昂挺胸。
“我最爱的大王,我们走。”
赫连诛没忍住要笑,被阮久看了一眼,连忙收回去了。
“好的,我最爱的王后。”
有一点傻,格图鲁也跟着傻笑“王后就是这样,想一出是一出。”他扭头看向那个男人,粗声粗气道“你到底要不要我帮忙牵马不要我就回去了。”
格图鲁像一座山似的站在他面前,在他面前笼罩出一片阴影,男人连连摆手“不不,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他陪着笑,把马牵到外面的马厩里,扭头一看,现格图鲁还站在门前,于是又倒回去,拿了一捆草料,铡好了,放到马槽里,喂给自己的马吃。
他朝格图鲁笑着点点头“我都办好了,不用麻烦大人了。”
格图鲁见他这样趋炎附势,也不太喜欢他,哼了一声,就走回去了。
那头儿,阮久一边上楼,一边敲敲沿途的房门“可以出来了,大家。”
侍从们这才伸着懒腰,走出房门。
阮久让他们待在房里,他们大多待在房里午睡,现在出来了,都说“谢谢王后”。
阮久笑了笑“也谢谢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