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多想,隨著震耳的撞木衝擊厚重城門的聲音,砰的一聲,城門被撞開,城牆上也只剩下守軍的屍體。
粗獷的歡呼聲傳進崔舒若的耳朵里,穿著左衽衣裳,和大多數都綁著小辮的高大異族人仿佛潮水一般湧進城,僅存的幾個兵丁被不知道哪來的亂箭射中,還有被兇猛高大的蠻夷砍死的。
崔舒若剛剛從昏迷中醒過來,都來不及多想,眼前已是血腥的屠殺場面。
她蜷縮在死人堆里,雖然在斜側方不太引人注目,可仍舊有人注意到了她。
一個絡腮鬍,肥碩健壯的兵丁朝她走來,似乎注意到她不同於周圍平民的白淨肌膚和昂貴布料的衣裳,對方目光淫邪的打量著她,嘴裡還發出嘰里咕嚕崔舒若聽不懂的話,但肯定不是什麼好詞。
眼見他一步步靠近,崔舒若想跑,可是腳卻被壓住,濡濕且長滿體毛的大手馬上就要觸碰到她的衣帶。
崔舒若身體發麻,來不及多想,她脫口而出,「你再往前一步,會被利器穿透而死!」
健壯肥碩的大漢聽不懂她說的什麼,嘿嘿一笑,繼續往前靠近她。
突然,壯漢停了下來,低頭朝腹部看去,頭上異族特有的辮髮隨之甩動,他臉上的橫肉顫抖,眼睛瞪得老大,像是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被雪亮的長劍穿透身軀。
崔舒若看著他倒下後臉頰抽搐吐血,很快就再無動靜。
眼前的威脅解決了,但崔舒若依舊緊繃著,因為她很清楚,雖然仗著斜視的角度問題,暫時沒有其他人發現她,但那群茹毛飲血的人只要再往前一點,或者目光往她這個方向掃,所謂的視野優勢就全然不在了。
只剩下幾息,她也要同那些被亂刀砍死的人下場一樣嗎,或者更慘,看剛剛那個蠻夷士兵的反應,落到這群人手裡,會發生什麼……
可想而知。
來不及多想,崔舒若顫抖著聲音,小心張嘴,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喃喃道:「你們繼續站在門後面,會被突然掉下來的門砸死。」
她的話好像有魔力一般,本應該厚重牢靠,甚至鑿了大銅釘的城門,竟然晃了晃,下一刻直接朝地上砸下來。
變故發生在頃刻間,已經衝進城的蠻夷士兵甚至來不及反應,就被十多米高的城門活活砸死。在厚木門邊緣的士兵還想爬出來,但壓根不可能,他們只能一邊掙扎,一邊痛苦的嚎叫。
用最好的紅松造出的厚重城門,漆已經在長久的風吹日曬中變了顏色,現在上面滿是斑駁的撞痕與血跡,它為了抵禦外族侵犯而存在,底下被砸得血肉模糊的軀體,是它苟延殘喘的最後一次抵禦。
但顯然很有效果,原本士氣高昂,急著進城搜刮屠城的蠻夷士兵似乎被鎮住了。
這樣的變故簡直像上天示警,十分不吉利,他們就像是四散的鳥獸,嘰里咕嚕的說著聽不懂的話,驚慌不已。
崔舒若終於有了喘氣的機會,她顫抖著手,強行長呼一口氣,想著是不是趁著這個機會快跑的時候,後面負責督戰的人就鞭打了幾個後退的蠻夷士兵,驅使著其他人繼續向前。
這是崔舒若第一次用自己的烏鴉嘴害死這麼多人,但容不得她害怕,因為她驚魂未定的腦子裡,在看著這群蠻夷的時候,原身記憶里深深的恐懼中浮現的就是兩個詞。
「胡人」
「兩腳羊」
她就是傻子也知道自己遇到多可怕的事情了,落進這群胡人大軍手裡,她連成為被□□的屍體的機會都沒有,是要被當成牛羊一樣,夜裡被排隊□□,白日被當成食物割肉。
極端的恐懼反而激發了崔舒若的潛力,她咬著牙繼續,「所有我能看見的胡人士卒,再往前走就會踩上鮮血狠狠跌倒。」
她話音落下,被迫往前的胡人士兵集體腳底打滑,摔了個狗啃泥,運氣好的碰青額頭,吃了點土,運氣不好的,連牙都給磕了。
剛剛城門好端端的突然砸下來還能硬說是巧合,現在幾乎可以確定是有問題了。
凶神惡煞的胡人也同樣信鬼神,前面目睹這一切的人,已經止不住的節節後退,甚至想撤了。還有些人做著奇怪的手勢,應該是在向他們自己的天神祈禱。
可眼前的威懾,哪裡影響得到後面督戰的人,眼見隊伍有潰散的痕跡,專門督戰的人手起刀落,殺了好幾個想後退的人。
所以前面的人哪怕再害怕,在實打實的死亡威脅下,只能繼續前進。
崔舒若意識到光這樣讓打頭的胡人受傷恐怕不行,經過剛剛的兩回,她已經頭痛欲裂,身體承受著仿佛要被撕扯開的痛苦。烏鴉嘴是有代價的,她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可能就承受不住痛苦倒下了。
所以,必須得用其他辦法。
崔舒若忍著疼,努力回想,終於靈光一現,她抖著牙,忍住喉嚨湧上來的腥甜道:「在城外攻城的胡人將軍,如果不離去,就會被高空墜亡的鳥獸砸中。」
下一刻,天上閃過一道黑影,有什麼東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砸下來,隔得很遠,崔舒若聽不見砸中東西的聲音,卻可以發現胡人大軍後面突然一陣騷亂。
因為這不知名的動亂,終於讓胡人大軍停下。
然而崔舒若已經完全沒有力氣跑了,她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只能強撐著最後的精神碎碎念,讓靠近她附近的胡人以各種奇怪的理由倒霉,想要徹底震懾住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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