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坐在案幾前,素手纖纖煮茶湯的柳夫人連頭都沒抬,但姿態嫻雅,膚色白皙,是一等一的美人,可偏偏動作極為規矩,面容便顯得刻板嚴肅。
「回來了?」柳夫人問道。
崔七娘謹慎的道:「嗯。」
柳夫人笑?了一聲,面對自?己的親生女兒,笑?裡頭隱隱透著嘲諷。
她倏然放下茶碗,砰的一聲,當家主母的威嚴立顯,整個屋子寂靜的可怕。
「我一再?說過,別和鄭家三郎走的太近,你?為何就是不聽。
怎麼?我撿永嘉用過的男人,你?也?撿她女兒剩下的男人?
我們母女倆天生的賤命不成?」
她一發怒,崔七娘嚇得一瑟縮。
第35章
崔七娘被嚇得不敢說話。
都說知女莫若母,她阿娘又練就一雙火眼金睛,她的伎倆想瞞過阿娘壓根不可能。只要她敢在家中做出平日裡在外頭的做派,每每都會被懲罰思過。
況且……
衡之哥哥不過是送她到了門口,阿娘就突然把她找來,肯定是已經清楚了她最近總追著衡之哥哥的事情,再想狡辯也是沒有用的。
崔七娘只能乖乖認錯,連句狡辯的話都不敢說,「我?、女兒錯了。」
「錯了?」柳夫人好?似聽見什麼笑話,她理了理裙擺,若蔥白?般白?皙修長的手上素淨的很,不似其?他世?家夫人愛往手上塗蔻丹。
她慢悠悠的做自己的事,晾著?崔七娘,突然又一笑,「我?看你嘴上說自己錯了,心裡還在怨怪我?,想著?下次還敢吧?」
「嗯?」柳夫人繼續反問。
可崔七娘哪敢說一個?字,儘管她心裡真的這麼想,可只要露出一個?字,柳夫人能罰她抄家法抄到死,死前再把她拎到祠堂去跪著?。
所以?她咬了咬唇,跪了下來,淚眼婆娑,「阿娘,我?不敢。」
「收起你那副做派!」柳夫人突然大聲斥責,眉間?全是厭惡,「你是堂堂博陵崔氏的嫡支女兒,是高門貴女,楚楚可憐小家子氣的動不動就哭,你要搏誰的憐愛?
我?入崔家時,你阿耶為永嘉守齊衰的一年喪期堪堪過。本文由企鵝峮麼污兒二漆霧二吧椅整理偏巧我?生你的時候早產,人人都臆測我?婚前便與他苟且,這些?年我?處處守禮,不敢行差踏錯一步,可你呢?
你為何就不懂得何謂莊重自尊?」
崔七娘連哭也不敢哭了,她也不敢咬唇,安靜的像是只鵪鶉。
看她這樣,柳夫人的氣似乎消了些?。
柳夫人輕呼一口氣,轉而說起了別的,「還有,你要記清楚遠近親疏,別整日裡仗著?崔神佑死了,就和崔成德走的那麼近,和滿建康的貴女說你是崔玉郎的妹妹。你要記得,二十一郎才是你的親弟弟,你們姐弟該要互相扶持。」
崔七娘依舊是表面應好?,不敢有異議,心裡想起二十一郎痴肥愚蠢的樣子,厭惡死了。
可柳夫人仿佛能看穿人心一樣,直接道:「你別在心裡不忿,崔玉郎待你不過是面子情,你既非他親妹妹,他亦非在我?膝下長大,能有多少情分?況且以?他那性子,眼裡怕是只有他自己。
別再蠢人多作怪了。」
柳夫人揉揉額頭,知道自己說的崔七娘定然都聽不進去,乾脆直接禁了她的足,「好?了,自今日起你也別再出去,拋頭露面不成樣子。」
崔七娘怎麼肯,萬一她沒?出去的時候,崔神佑和鄭衡之碰見,那她的一切謀劃豈非全成了浮雲?
「阿娘,我?、我?可以?抄家規,也可以?跪一晚上的祠堂,您別禁我?的足好?不好??」她怕柳夫人想到鄭衡之,自顧自找了個?由頭,「我?怕別的貴女來尋我?,我?不出去,她們萬一誤會了什麼呢?阿娘,你說對不對,也許會對我?無端揣測。」
柳夫人坐正身子,渾然不在意崔七娘說的那些?,因為她早都想好?了,「你放心,到時我?會讓人放出風聲,你閉門不出是為了替你祖母祈福,人人都只會道你的孝心。」
崔七娘眼神渙散,知道自己註定是出不去了。她阿娘顯見是早已有了準備,只怕之前就已經對自己很是不滿,一直隱忍到現在,一次算清。她阿娘的性子就是這樣,要麼不做要麼一擊必中。
在崔七娘認清現實?,準備告退的時候,柳夫人突然道:「這幾?日少吃些?,過段時日我?會帶你赴宴相看。」
崔七娘一愣,柳夫人的話猶如冰錐,「別再想著?鄭家的三郎君了,你們不適合,我?不會讓你也撿崔神佑剩下的男人。滿建康的高門世?家子,我?會選最好?、最適合的給你。」
說完,柳夫人就讓婢女們進來。
她們扶著?崔七娘,將她帶回自己的院子。
路上,崔七娘失魂落魄,她真的要聽從?阿娘的安排,從?此和衡之哥哥再沒?有瓜葛了嗎?
想起初見時的驚鴻一瞥,還有他對崔神佑的周全照顧,那樣體貼敦厚,又俊朗溫潤的男子,她怎麼可能就此放棄?
崔七娘的眼神一點點堅毅起來,她掙脫開婢女們攙扶的手,行動間?漸漸有了力氣。
她不會放棄,衡之哥哥一定會是她的。
別管崔七娘下了怎樣的決心,崔舒若可毫不受影響,她成功把一眾貴女忽悠到答應不外傳今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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