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秦良玉拿过秦钟磬手中的油纸大伞,阔步离开了小院儿。
罗氏将自己湿漉漉的头靠在秦钟磬怀里,“夫君,妾离不开你,你若真走了,妾也不活了。”
“哇……”坤儿大哭起来。
秦钟磬既生气又心疼,“说的哪里话?我岂能……岂能丢下你娘俩?”
“我不会跳舞,也不会唱歌,诗词琴棋更是不通,夫君若是去鹿邑,我与坤儿断是不去的……我的家,我的家人都在这里。”罗氏在他怀中嘤嘤的哭。
秦钟磬的眉头深深的皱在一起,眼目纠结。
“夫君,妾离不开你啊……”
“好,不去……”秦钟磬声音低沉,不复往日如钟如磬那般悦耳。
罗氏惊喜,“当真?”
坤儿咳咳的猛烈咳嗽起来。
秦钟磬忙抱着坤儿进屋换衣服。
罗氏嘴角露出笑来。
次日一早,秦良玉醒的时候,外头的雨已经停了。
空气里都是深秋冷凉的味道,地上铺了一层被雨水打落的黄叶,秋意甚浓。
她不由又加了一层衣裳,这才开门出来。
一抬头,秦良玉就愣了,“爹爹,你几时站在这里的?天还这么早!”
秦良玉上前,要扶秦钟磬,一挨他,觉他浑身都是冷的,连那一双冬日里总是能够温暖她的大手,也一片冰凉。
“爹爹站了多久了?快进屋喝口热茶吧?”秦良玉急道。
秦钟磬却抬眼看着秦夫人的房门。
“阿娘估计还没起来呢,爹爹先进来喝口热茶,有什么话,等暖和了再与阿娘说。”秦良玉眉目焦急,真怕爹爹在这冷风里冻坏了。
“不了,我不冷。”秦钟磬哑着嗓子说道。
秦良玉跺了跺脚,只好上前去拍母亲的门,“阿娘,醒醒,爹爹来了!”
秦夫人应了一声,过了片刻才打开门。她脸色不好,不知是昨夜里没睡好,还是天气转冷,她的身体受不了。
“这么一大早,你有什么事?”秦夫人扶着门框,语气有几分虚弱的问道。
秦钟磬歉疚的看了她一眼,蹙眉咬牙。“你身体不好,我改日再来!”
说着他转身就走。
“爹爹先坐屋暖暖……”
“你若是说和离的事儿,那便不用拖了,早说早了。”秦夫人面色清淡,唯有扶着她手站着的秦良玉看到了她蓄在眼里的泪,和她眼眸深处的脆弱。
秦钟磬垂在身侧的手攥成拳,眼睛微红,“明珠,你我夫妻多年,你竟情冷至此吗?”
秦夫人抓紧了门框,勾着嘴角笑了笑,“不然怎样?你已另娶,我还要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求你回头吗?”
“秦夫人,早饭来了。”丫鬟提着食盒,莫名的打量着院里的情形。
秦夫人看了她一眼。“日后莫要称呼我秦夫人了,我以前的夫家姓秦,我却是姓梅的!唤我梅娘便可。”
丫鬟福了福身,将饭菜送进屋子。
秦钟磬定定看着梅娘,“明珠,你当真要如此恩断义绝吗?”
梅娘忍住眼里的泪,“我梅家的女儿个个要强,不会做那厚脸没皮舔着脸求人的事儿。你来不是与我断恩,难道是来问早安的?”
秦钟磬咬牙切齿的说,“我是来告诉你,我不能同你去鹿邑,但……我会在这里等着你回来,你一月回来,我便等一月,你一年回来。我便等一年,你若十年……”
“哈,”梅娘笑了一声,“我若十年回来,你跟罗氏的孩子也生了一大堆了,估摸着这见面礼我得备上好多份儿呢。”
梅娘这话一说,秦钟磬所谓的等,听来就十分可笑,又满满都是讽刺了。
他被堵得站在院中一句话也说不出。
梅氏握住秦良玉的手,“瞧见了没有,男人的话,听听也就罢了,当不得真的。女人当自己爱惜自己,别轻贱了自己,将脸面送给男人践踏。”
这话说的刻薄。秦钟磬脸色难看至极。
秦良玉心里也不好受,一个是她爹爹,一个是她的娘。
“阿娘……”
“相公……不好了!”罗氏忽而惊叫着跑进院子。
秦良玉一见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还未呵斥,便见她不是一个人来的,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
正是那个会软软甜甜叫她仙女姐姐的坤儿。
“坤儿热了,方家不给请大夫,相公,你救救坤儿!”罗氏哭道。
梅娘冷哼一声,再不多看他们一眼,转身进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