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似乎被激起一片尘土,扑簌落下。
上房的门吱呀一声拉开,一个小丫鬟探出头来,“什么声音……啊----”
她刺耳的尖叫声,划破了宁静的夜空。
方维仪怒斥,“半夜三更,鬼叫什么?”
丫鬟却已经吓得软倒在门口,一句话也说不出。
方维仪只好亲自起身,往门口去。瞧见丫鬟吓软的样子,她恼怒的踢了丫鬟一脚。
她伸手将门拉开更大。
尘埃落定的院中,脸朝下趴着一个人,只是那人已经摔的血肉模糊,长长的黑里涌出红白相间的浓稠之物,像是血和着脑浆一并流出了……
方维仪扶着门框,难以抑制的呕吐起来。
“去……快去叫阿娘……”方维仪一面吐,一面艰难的说道。
丫鬟身子软,几乎是爬出门的。
看着正房门口的小姐妹,她吓得魂不附体,一脚深一脚浅跌跌撞撞的出了院落。
苏氏叫人提着灯笼来的时候,那丫鬟的尸体,还是那副骇人的样子。趴在院中。
院里的丫鬟仆妇都被惊了起来,但没人敢上前的。
“我儿?”苏氏进门,却没瞧见方维仪。
“阿娘!”方维仪的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从床帐最里头传来。
苏氏走上前来,见她蜷曲在床角,抱着被子,将自己埋的只剩两只眼睛在外头。
苏氏在床边坐了下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丫鬟爬上房顶做什么?”
方维仪目露惊恐,抖如筛糠。
“说话呀!瞧你吓得这样子?”苏氏微微板了脸。
方维仪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庆儿会些功夫,我叫她去那小贱人的房里探探……她去了大半个时辰,就……就出事了……”
方维仪说完,便把头埋在被子里。呜呜的哭起来。
苏氏微微变了脸色,“那秦玉儿不像是会功夫的,她竟如此厉害?”
方维仪抖的说不出话来,她屋子里能点的灯,能点的蜡烛全都点上了,可她还是害怕,她一闭上眼,就看见庆儿摔的血肉模糊的尸。
她甚至不敢用力呼吸,扑面而来的都是一股让人寒的血腥味儿。
“阿娘,我能去跟你住么?我怕……”
“怕什么!她若有这本事,当初也不会落在刘进的手里!定是她勾结那山贼在暗中帮她!”苏氏眯了眯眼睛,“我去寻你爹,拿了那山贼。秦玉儿还不是俎上鱼肉?”
眼见苏氏起身要走,方维仪撒开被子,猛扑上去抱住她的胳膊,“阿娘,我不想住在这个院子里了,庆儿还在外头!我怕!”
苏氏皱眉,“你的脸还没好,住在我院中,人来人往的,若是看见怎么办?若是传进世子爷的耳朵里,又该如何是好?”
方维仪抱着她的胳膊,哭得无助又绝望。
苏氏终是不忍心,“罢了。让你住在这儿,你定精神紧张,去佛堂吧,我叫人把佛堂给你收拾出来,不是说给世子爷祈福么?住在佛堂,更显诚心。”
“可是佛堂简陋……”方维仪咕哝了一声。
“你到底住自己的院子,还是去佛堂?”苏氏沉下脸问。
突然这么惨死个丫鬟,她心里也承受着莫大的压力,女儿非但不能分担,反而挑三拣四,让她有些怀疑,自己一直以来是不是太纵着女儿了?
“那我还是去佛堂吧,但是得把我的罗汉床抬过去。我的香粉帐,还有我的梳妆台,我的美人榻……”
“你什么都不能带,”苏氏狠下心来,觉得是时候让这个女儿懂事了,“你是去礼佛的,不是去享受的。除了一床被褥……罢了,被褥我让嬷嬷给你准备,你只能带两个丫鬟去。”
方维仪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苏氏。
这是她的阿娘么?那个宠她爱她呵护她的阿娘?
她房里的丫鬟惨死了,阿娘不安慰她,不搂着哄她,竟还要她去佛堂吃苦?
“你还去佛堂吗?”苏氏垂眸问道。
“去!”方维仪连忙点头。起码在佛前,她就不用这么害怕了吧?
苏氏在方维仪院中,叫人清理了庆儿的尸,院子里的地用水冲刷了七八遍。
可青石板的地面上,似乎隐隐约约的还是能看到血迹。
第二天一早,她就让陪嫁的仆妇去请僧人来家里再做一场法式,度庆儿惨死的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