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花娘娘正用筷子夹起一颗田螺,夹到眼前仔细看着田螺里的肉,惊奇居然还有这种做法,也思索着耗子是不是太瘦了,因为她看道人用的是三肥七瘦的馅,且他寻常做菜用肉末时,也都有着严格的肥瘦比例,这对于耗子肉来说十分不好操作,突然听见道人说话的声音,她立马就收起了心思,回答着道:
“不客气!明天又做什么?”
道人又略微俯下身,盯着锅中,找到一块最小的滑肉,用锅铲将之舀起,递到三花娘娘的面前:
“在我们老家,在灶屋忙活的人,尤其是小孩子,向来是有吃第一口肉的权利的,三花娘娘有功,便给三花娘娘先尝。”
今日本是一个好天气,山上的黄昏总要比山下留得长些,远处正是绚烂的霞光,夜空中满是飞舞的虫子和来回穿梭的蝙蝠,头顶则是逐渐冒出的一颗颗星星,盛夏的感觉在此时浓郁到了极点。
“今天你们辛苦了。”
“明德六年冬,越州以北,青桐树林,未见神鸟,先得黑鱼道爷来信……
“吧唧吧唧……”
“你呀……”
宋游小心站起身。
三花娘娘虽是一只猫,却一直有很强的领地性,这大抵与她的出身有关、与小时候的经历有关,也可能与猫儿庙有关。陪同他游历天下的这二十年间,每到一处陌生地方,她都会警惕不安,每到一处待得久了,她都会舍不得离开,在内心里,她其实更喜欢有一个固定的稳定的安全的熟悉的居所,而不是随他一同漂泊天下,游走人间。
锅中残余的水分不多,在大火下迅蒸,声音同样传进女童的耳朵,铁锅被烧热后,猪油下去,迅化开,再下鸡蛋,顿时出明显的一道声响——
三花娘娘这才回过神来,眼神迅恢复清醒,依旧面无表情,却是朝着灶中一指,火焰就被陡然压低。
桌上好几道菜。
女童一声不吭,低头猛吃起来。
“就这么一点吗?好少!”
回过神来,猫儿依然躺在桌案上,睡得正香。
女童伸出手,小心捻过滑肉,迅吹一下,便塞进了嘴。
“黄昏若有时间,可以去烧一烧道观左右几块地里的杂草。”
“明德元年秋,行至逸州……”
十几年没有人进来,阁楼之上不染丝毫尘埃,宋游端着油灯来此,在不知多少年的桌案上铺开纸笔,三花娘娘化成人形,仍旧如多年前一样为他研墨,随即变回猫儿,在阁楼上到处走到处嗅。
“……”
宋游收回目光时,纸上墨迹已经干了,散出阵阵清香。
三花娘娘拿着她的御用小碗,乃是名贵的玲珑青花瓷,宋游、燕子和小江寒则用寻常粗碗,一人先舀一碗汤。
随后道人与神灵说,要将她带在身边,好好教导感化。
道人眼前浮现出了当年那个性情颇有些冷淡的年轻道人,还有那只与他还不太熟却又努力和他拉近距离、努力想为一人一猫的小团队做一些贡献的纯真懵懂的三花猫,以及逸都那间小院。
这一块肉最小,自然熟了,别的肉更大一块,却得多煮一下,道人拿着锅铲等了一会儿,才用一个盆将之盛起。
“好吃!”
“还有吗还有吗?”
只是猫儿梦见的却不是这二十年间的山水与故事,而是这二十年刚刚开始、尚未开始的时候——
道人用温和淡然的声音答道:“就是影响你,使伱产生好的变化。”
“明德七年底,与吴女侠相别于长京……
“什么是感化?”
鲜香浓郁,咸淡正好合适。
而她区区一只猫儿,力量弱小,也无法力可言,只好缩在刚刚认识不久的道人脚边,将自己的安全和信任一并托付于他,并努力显得自己不那么无助的样子。
宋游能感觉到她的呼吸声,也能看到她的腹部均匀的起伏着。
道人很厉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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