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羲皱眉看着她,就听得旁边跪着的宫人道:“今日宁家二少夫人进宫省亲,带了个男人。旁的奴才都不知道,但宁家二夫人唤那男子作二哥。”
朱在奏折上一顿,涂了个很浓的赤团。沈羲目光阴森地看着梁音:“你什么意思?”
梁音朝他行礼,挺直背脊道:“这不是臣妾的意思。换做别人,臣妾压根不会偷偷来告诉陛下,直接处置了也就是了。可这是贵妃宫里的事情,所以,臣妾来知会陛下一声。”
没有男人能容忍自己心爱的女人与别的男人私会,尤其那个男人还是差点与宁微玉结成夫妻、对她别有用心的白家二少爷。
梁音知道沈羲的脾气,按照他的性子,一定会……
“宫人留下,你走吧。”奏折合上,龙位上的人平静地说了一句。
梁音愣了愣,有点不敢置信地抬头看他。
沈羲神色平静,眼神却像是冰锥,尖锐冰凉。
后来,宁微玉现自己宫里少了个宫人,趴在沈羲怀里的时候便忍不住问了一句:“你看见四喜了吗?”
沈羲一手顺着她的头,一手捏着书,淡淡地道:“她年纪到了,出宫去了。”
“是吗?”宁微玉皱眉:“二十岁就可以出宫了?”
沈羲没再回答她,见她唠唠叨叨个不停,便放了书,把人压在软榻上一通吻,之后她就会老老实实地红着脸,再不多说。
他没有问过她当日白若有没有进宫,不是回避,而是他知道,以她这爱自己爱得要死要活的性子,就算白若站在她面前说要带她走,她都不会有半分动摇。
这世上的话真真假假,唯有她说过的一句话他深信不疑。
她说:“我喜欢你,不管以后生什么事,我都会一直喜欢你。”
沈羲伸手,拥紧了怀里的人。
“陛下!”赵福痛心疾地在他面前长跪不起:“西楚犯我边境已有一月,朝中无人愿意出征,您当真没有想过为什么吗?”
“想过。”放下折子,沈羲抬头看他:“朕没有按照你们的想法杀了宁氏,你们对朕心有不满,不愿意听朕差遣。”
赵福额头上冷汗涔涔,俯贴地:“民心之所向,官心之所向,都是要陛下打压白宁两家的气焰。眼下朝中白宁两家当权者不少,贵妃不死,外戚必定当道!”
“宁微玉什么也没有做错。”沈羲眯了眯眼:“朝中外戚,朕自然会打压。”
“您还看不明白?”赵福颤抖着道:“如今的形势,除非快刀斩乱?,拔除宁白两家的势力。若是优柔寡断,徐徐图之,不等您先斩草,他们就先要除根了!”
脸色一沉,沈羲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福掏出奏折来递给他,看他打开,跟着便解释:“贵妃怀了身孕,白宁两家高兴万分,一旦贵妃产下皇子,他们便要扶贵妃上皇后之位!”
微微皱眉。沈羲扫了两眼便合上奏折。
玉儿怀孕,最高兴的人是他,若说要把皇后的位置给她,也不是不可以。但……他似乎对白宁两家,纵容太多了。
“臣等都是一路跟着陛下打江山的人。”赵福忍不住落泪:“陛下是明君,治国有方,但众人心里都清楚,您把宁氏看得太重,不少重臣寒心归隐,朝中将领也无人再愿出征。陛下再没个决断,这天下……怕是要大乱了。”
宁家的将军握了兵权不交,白家的重臣持功自傲,在朝堂上与君王顶撞,沈湳气得提了剑闯后宫,被他堪堪拦下。
“你如今是帝王,我管不了你。”沈湳气得双眼血红:“但你若执意要护那妖妃,为父今日就死在这里!”
“父上。”沈羲皱眉:“玉儿何错之有?”
一把剑扔在他面前,沈湳大怒道:“你还拿这句话当借口吗?她没有错。错的是你!为父一早说过你会害死她,你没有放在心上。如今你的过错都要她来承担了,你还执迷不悟?!”
他的过错……
沈羲沉?,继而苦笑。
还真是他的过错,旁的事都能处理好,只在与宁微玉有关的事情上失分寸。分寸失得多了,就酿成了大祸。
“她可以不死吗?”他低低问了一句。
沈湳摇头:“她已经非死不可。”
沈羲站着,慢慢地红了眼。
朝堂乱成一团,他坐在御书房的昏暗里,旁边的宫人都不忍心了,低声道:“陛下,您歇会儿吧,已经三天了。”
他没吭声,安静地等着,终于等到梁音进来。
“陛下。”梁音道:“贵妃的身孕有问题。”
铁打一般的证据放在眼前,说宁微玉与人私通怀孕,肚子里的压根不是龙种。沈羲安静地看着,过了许久才哑声道:“那就打了吧。”
“打了?”梁音仿佛是没有听明白:“就打了。别的呢?”
“别的?”抬眼看她,沈羲似笑非笑:“你还想要如何?”
梁音脸色白,捏紧了手帕,半晌才行礼告退。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宁微玉哭得很惨,抓着他的袖子,万分不解地道:“我怎么可能对你不忠?怎么可能?!”
拼尽全身的力气才能控制住自己别去抱她,他看着她,多想说这世上我什么都可能会不相信,独独不会不相信你。
只是……她的命比什么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