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法?沈弃淮听得很想笑。从他掌权开始,律法已经形同摆设,没有多少人是按律法办事的,他却跑出来跟他说律法。
“三王爷当真是对朝中之事不太熟悉。”他道:“静王爷有空可以好生教教您,您也先回去吧,这儿有本王呢。”
这是要强权来压?沈故渊嗤笑,一撩袍子就在公堂旁边的师爷椅上坐下了。大有“老子不走,有本事你把老子搬走”的意味。
场面有点僵硬,静亲王却是很感激地看了沈故渊一眼。肯这么帮忙,也算知白没有信错人。
“王爷。”袖子被人轻轻拉了拉,静亲王疑惑地侧头,就见池鱼小声道:“您去把徐宗正和孝亲王请来,此局可解。”
对啊!眼睛一亮,静亲王立马拿了信物递给旁边的随从,吩咐了两句。
他是急糊涂了,这点事情都没想到。沈弃淮不按律法办事,但徐宗正和孝亲王一向以法度为重,并且说话有分量,他们一来,沈弃淮难以自圆其说,只能退让。
这才想起看旁边这小姑娘一眼,静亲王有点意外。她怎么知道请那两个人就有用的?
池鱼双眼盯着沈故渊,没有再看旁边。
自家师父认真起来的时候当真是很摄人,跟那个被拨浪鼓吓着的完全不是同一个人。怪不得沈弃淮一开始就对他充满警惕,任凭是谁站在他的对立面,心里都难免没个底。
“池鱼。”沈故渊唤了她一声。
回过神,池鱼两步走到他身边,低头凑近他:“师父?”
“今日的沈弃淮,看起来有点棘手。”沈故渊一本正经地道:“你去气气他。”
这怎么气?池鱼干笑,很怂地小声道:“师父,不瞒您说,我光是看见他就浑身僵硬,更别说做其他的了。”
“傻犊子。”沈故渊轻嗤,抬眼看向那头盯着这边的沈弃淮,略微思忖片刻,看向池鱼的目光顿时温柔起来。
像是无边的春色突然在眼前炸开,池鱼傻了眼,呆愣愣地看着自家师父的眼睛。仿佛掉进了花海,半天都没能爬出来。
沈故渊真是个妖孽啊,蛊惑起人来半点也不手软。就这一双满含柔情的眼,池鱼觉得自己可能是要化在了这里,变成一滩春泥。
这样充满爱恋的眼神,任是谁看了都知道意思。沈弃淮冷冷地睨着那两人,暗自嗤笑。
宁池鱼真是找了个好姘头啊,都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眉来眼去了,好,好得很!
他不生气,他有什么好生气的,那是他不要了的女人,别人捡着当个宝,那是别人眼瞎!余幼微比她好千万倍,宁池鱼算个什么东西?
“王爷……”
“又怎么了!”沈弃淮满脸戾气地扭头。
云烟被吓了一跳,连忙拱手道:“孝亲王和徐宗正往这边赶来了。”
怎么会?沈弃淮皱眉:“他们一个时辰前不是还在城北祠堂吗?”
“应该是听见了风声,都在过来的路上了。”
这沈故渊是跟他犟上了,什么都要同他抢?
沈弃淮捏拳,回头看向沈故渊,思忖片刻,突然开口道:“既然三王爷也想管这件事,本王也想管,那咱们不如各退一步?”
“你想怎么退?”沈故渊撩了撩眼皮,不甚在意地看着他。
“好说,王爷定然是觉得小侯爷冤枉,本王也觉得这淮南持节使冤枉。既然都不肯让,那不如各为其状师,打一场官司,如何?”沈弃淮道:“公堂之上唯论证据,我有淮南持节使被污蔑的证据,就请三王爷替小侯爷好生找找证据开脱吧。”
沈故渊沉?地看着他,没吭声。
“怎么。害怕了?”沈弃淮轻笑:“三王爷不是很厉害吗?”
没理会他的嘲讽,沈故渊扭头看向池鱼:“状师是什么?”
池鱼硬着头皮解释道:“陈列证据为原告或者被告说话的人。”
“那可以。”沈故渊起身:“我来替知白,你替地上这个人说话,公断就交给圣上,如何?”
圣上?沈弃淮下意识地就摇头:“圣上年方五岁,怎能……”
话说一半,反应过来不妥,他连忙住口。
就算皇帝只有五岁,那也是皇帝,他明面上一切事都是交由皇帝处置的,现在不能自打嘴巴。
“……就按三王爷说的办吧。”
静亲王和丞相都松了口气,地上跪坐着的持节使也抹了把汗,起身就想走。
“你去哪儿啊?”沈故渊眼皮都没抬:“大牢在后头。”
身子一僵,焦三又跪了回来,拱手作礼:“下官身子一向羸弱,哪里禁得起关牢房?”
“照你这么说。你是比小侯爷还娇贵了?”沈故渊挑眉:“好奇怪啊,这么羸弱的身子,是怎么当上持节使的?瞧着肚子里也没什么墨水。”
余丞相一惊,连忙上前拱手道:“为公正起见,应当将此人关押,老夫这就让人送他进去。”
“哪里用得着丞相的人。”旁边的静亲王冷笑一声:“老夫亲自送他去。”
“……”余丞相抿唇,眼里有愤恨,但碍于局面,也没多说什么。
于是,半柱香之后,焦三被粗暴地推进了肮脏的牢房,锁链一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十步之外的另一间牢房里,沈知白错愕地看着忙里忙外的池鱼:“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