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寫不完?」
秦奈心中一百個後悔,早知道這人喝醉後會胡言亂語,就不該拿雪樹調酒。她直接走到貨架前,搬起整箱筆記本一股腦放到收銀台。
等回到公寓,屋子裡的暖意盡數撲面,江浮腦中忽然崩起一條筆挺的線,像游蛇般迅躥向四肢百骸。
「我想好了,就叫八小時潮海。」
秦奈雙手快要被壓斷,她自動忽略江浮的低喃,失聲叫道:「快點搭把手,我要死了!」
等把醉酒的江浮和筆記本一股腦丟入客房,秦奈才如釋重負地倚牆歇口氣。因為要趕稿,她沒工夫周旋,沖了杯解酒的蜜糖水就火急火燎帶上了房間門。
一室寂靜只剩下江浮,她捧著陶瓷杯喝完蜜糖水後,像個木頭人靜坐椅子上等待醉意消散。
自從鍵盤成了左膀右臂,她已經很多年沒用過筆,現在被生疏感支配,連寫第一個字都生澀無比。
她低頭看去,那個好不容易寫下的『林』字歪歪扭扭。
像小狗撒尿。
江浮不確定這筆記本能否完全裝下留存腦海的東西,只是想手寫那個夜晚送給自己。
只給自己,她想。
連當事人林聲也不會知道。
一牆之隔,兩個人各忙各事。
秦奈身側的漫畫稿很快堆積如山,她時不時回頭張望,生怕江浮會穿著單薄的T恤中褲出門,凍死在這個寒冬。
江浮握著筆桿悵然坐在桌子前,腦海里閃過無數零碎的畫面。
該從哪裡起頭,她不知道。
是失足墜海重重摔在水面,是嗆水溺亡再睜眼穿到異界,還是拿著離婚協議在酒店見林聲的第一面。
她想,大概是那句話。
簽字可以,一夜。
意興一起,就如潰堤泄洪不可收拾。
江浮俯身書寫,低頭再抬頭,四個小時悄然流逝,此時驟雨未歇,天色卻已經暗下。
她側頭看了眼鏡子,遲疑伸出手摸了摸濕涼的額頭。沒想到這樣寒冷的冬夜,她竟會因寫po文而大汗淋漓。
明明那杯果酒帶來的醉意早已消洱,現在卻有更難以言說的暈厥感絞著四肢。
秦奈沒了人影,那些散亂的漫畫廢稿被裝訂一處,整整齊齊堆摞在客廳角落。
江浮連喝兩瓶冰水才從後勁中回過神,她放緩動作翻閱桌子上的筆記本,匆匆看了幾眼就移開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