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事情渐渐朝着他预料之外的方向发展。
在某次晚上被秘密带进皇宫内面见皇上的时候,江贺礼完全懵了。
皇上一改在众人面前威严肃穆的形象,宛如慈父一般与他面对面。
“贺礼,你长得同你母妃一样。”
“父皇在知道你活着的时候很开心”
“你不要怪父皇这么长时间冷落你,我若是不这样做,会有很多人将你视为眼中钉,到时你就危险了。”
“我查过你在姜国的事迹,你很优秀,能当大任。父皇之前答应过你母妃,会让我们的孩子继承东临国。”
“你应该知道这些话是什么意思,贺礼,我会一点一点给你放权,你可一定不能让我失望。”
江贺礼被这一番话冲击得人都傻了,完全来不及分析。
眼前这人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件易碎的珍宝一样,有一种想触碰又不敢触碰的感觉。
“稍等一下,我想提醒你一句,我姓江,是从姜国来的,你为什么不把重任交给裴慕乔,他才是最适合的人选。”
皇上慈祥地朝他笑了笑,他的手最开始是想放在江贺礼的脸上,但落到一半的时候不知为何突然拐了个弯,放在他的肩上拍了拍。
“你是我和乔乔的孩子,我答应过她的。”
“至于乔乔,那孩子心性不行,就一直留在我身边吧。”
他那两个乔乔似乎重叠了一样,让江贺礼感觉到一种没由来的恶寒。
看着眼前这个宛若慈父的男人,江贺礼心中升起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但他一时间又想不明白这种感觉出自哪里。
他心中千回百转,而面前的皇上看似毫无保留。
江贺礼没待很久,因为他被私下召见的事情不能走漏风声,于是皇上让人趁着夜色将他送了回去。
他不会知道,在他离开之后,皇上站了起来走进屏风后面。
裴慕乔静静地坐在那里,从头听到了尾。
皇上极其亲昵地坐到他身边,布满皱纹的大手抚上他的脸,眼神痴迷地喃喃:“乔乔,我好高兴,我一定会守护好他,将他安全送上皇位……”
裴慕乔面色未变,仿佛已经习惯了被这样对待,但袖摆里的指骨却捏得泛白。
皇宫与他而言就是一个永恒的繁华牢笼。
他置身其中,打不破,逃不脱。
不管有没有江贺礼,老东西都不会让他继承皇位的。
他一个活得宛如禁脔般的玩物,怎么能成为一国之主。
老东西虽然变态,但脑子还是聪明的,一方面,他自己都看不起裴慕乔,另一方面,他也有野心。
而江贺礼的出现刚好满足了他的两个条件。
他是干净的,而且年少有为。
两人刚才的谈话他隔着屏风的镂空缝隙都看见了。
他是多么小心翼翼啊,像对着一块无瑕美玉一样,连碰一下都怕会弄脏。
他在捧着他,像个真正的父亲一样。
裴慕乔空洞的眼眸稍稍回了一点神采,看着神色痴迷的皇上。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在他想这些东西的时候,放在搭在他脸上的那双苍老双手正慢慢地下滑。
裴慕乔打了一个激灵,身体忍不住颤抖。
他就像一朵被眼前这个名为父亲的人亲手催熟的花,强行被掰开的花瓣散发着青涩又糜烂的甜香,阴暗处滋生的黏腻汁液在经脉中腐烂,创造他的人为他套上枷锁和王冠,并赐予他永不枯萎的绝望。
他无焦点的视线落在屏风上,突然就想到了刚才被小心护送出去的江贺礼。
为什么呢?
他咬紧牙关,闭上了眼。
好痛苦啊……
江贺礼。
你不知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