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一天加半宿的时间,章台柏组第二轮打完了,只剩下二十一人,加秦书生二十二人,这一次秦书生逃不掉了,势必要抽到一人与之对战,但万万没想到,他抽到了刘玄妙。
到第四日,章台柏组暂时休战,这一日是唧啾雀组的第一轮,三十六人,分成十八组,两两对战。
这三年来新成立的门派中,有至少一半可能坚持不到下一次掌门人大会,江湖便是如此,有些年份,新门派如经春雨灌溉,滋滋芽,又有些年份,如树遭秋霜,纷纷陨落。这三十六门中,倒有几个有些小名气的,却也不过了了,但有个叫虚眉派的,名气却大得很,掌门是个青年美男子,叫柳花明。
虚眉派是三年前从湘南派里分立出来的一个门派,与湘南派的功夫师出同源,有正宗的血统,掌门人柳花明做了些改进。初始虚眉派是在湘南派的扶持之下渐渐成长,后来柳花明便独自顶起这个门派,行走于江湖之间,参与江湖大事,崭露头角,人人赞叹。
虚眉派名声大,还有一重缘故,湘南派的掌门人周道奇,是虚眉派掌门柳花明的老丈人,周道奇的独女周炳柔嫁给了柳花明,柳花明天资聪颖,处事周到,又长了一副好皮囊,江湖赞誉褒奖不断,少年得志,却不猖狂,可谓天之骄子。
柳花明站在人群之中,颇为惹眼,如夜空中那一颗最耀眼的明星,把天上人间都显得暗淡了,连秦书生见了柳花明,都不禁赞叹,甚至赋诗一:
万里河山万家灯,人间哪有天上明;
三千流萤入凡梦,不如银河一点星。
更别提各门派的女弟子,真是恨啊,为何这样俊秀的青年,早早地娶了周炳柔,恨归恨,但看见周道奇的身影在人群中一闪,哪个姑娘还敢靠近。据说周炳柔身体不太康健,这次往洛阳路途遥远没法来,于是人群中便暗暗地传说,周炳柔是个病秧子,长得也丑,又矮又胖,脾气还不好,柳花明出门从来不带周炳柔便可见一斑,这许多素未谋面的人,便恨不得周炳柔早早死了,好去鸠占鹊巢。
各位姑娘也不仔细想想,难道她们真的愿意,她们的意中之人,竟是如此为了名利,做尽违心之事,而且还过河拆桥,始乱终弃,她们寻找的竟是这样的人吗?
唧啾雀第一轮,成峰对战的是个人称不羁侯的人,名叫吕昌锦,是个新接任的世家家主,大约和华远行等人年纪相仿,名头响,功夫差,以这把年纪,还来参加唧啾雀组的比武,面上已经有几分挂不住了,看了一圈,唯独认为柳花明也许是他的对手,其他人一概不放在眼里,几日下来只交往章台柏组里的人,还把人家的揶揄当了真。
华成峰此人,嵩南山此派,他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当然不放在眼里,只想着快快结束和华成峰的这一场,再随意打个几轮,到巅峰对决再和柳花明一较高下,若赢了自然最好,若输了,也可编排说是周道奇淫威之下他不得不让几招给柳花明。
原本成竹在胸,哪想到第一场就吃了瘪。
成峰不想让人看出他的少林寺渊源,所以不用纯粹的少林功夫,尽使些自己杂糅的那些怪招。不羁侯自称见多识广,却也从未见过成峰的手法,一上来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成峰还没动真格的,刚二十招便打得不羁侯无力还手。
眼看着不羁侯就要败下阵来,他双眼一提溜,大喊一声,小子住手!便闪身退出圈外。
成峰效仿君子之风,听见他喊住手,便也停了下来,道了一句,“胜负未分,前辈为何突然叫停?”成峰本是敬重之意,谁知那不羁侯却被前辈二字扎了心,突然暴怒,开口喝道,“你这小子什么来头,为何尽用些邪门歪道的功夫?”
听了这一句,看客里有一人,呼隆一声站了起来,便是那从第一天比武开始,算上这次才进了明月阁两次的施即休。
即休在台下看着成峰的招式,心下早已纳闷不已,这招式十分熟悉,被那不羁侯点了一句,突然想起,本能反应之下就站起来了。一旁秦书生拉了他一下,才又坐了回去,问起秦书生有关华成峰的来历,秦书生也就知道大概,便简单说了些。
成峰笑道,“这位前辈可真是说笑了,您是如何看出来我这是邪门歪道,晚辈规规矩矩地打,可没有陷害于你呀!”
吕昌锦本就是污蔑,哪有什么道理,“小子休得狡辩!你这功夫,问问在座众人,何人见过?并不是任何一个名门正派的功夫,天下名门的功夫,多半同源,在座各位人人都知,哪有你这等路数,还说不是邪门歪道?”众人确实都没见过成峰的路数,吕昌锦又问,“你师父是何人?可敢说出来?”吕昌锦想最不济拖沓些时间,自己也好思忖对策。
成峰是个聪明人,一瞬便看透了他想无中生有,又笑,“无师无门,自学成才!前辈,与你何干?”成峰此刻不再敬他,也不想再给他机会唠叨,钢鞭甩出,直逼吕昌锦脉门。
不羁侯见成峰不吃这一套,只得应战,但又不是成峰对手,情急之下,使出龌龊手段,一把灰烟撒向成峰脸上。
成峰见他手型不对,急忙便躲,仗着多年苦练内功外式和与老和尚打斗攒出来的经验,好歹脸上堪堪避过,却有一些灰烟落在衣袖和手背上,落在衣袖上的,瞬间燃起了火,手背上的也被瞬间烫黑了皮肉,滋滋冒烟。
原来真正的小人竟是他,成峰向来睚眦必报,顿时露出凶恶嘴脸,一副豁出去不要命也得给自己报仇的模样。
钢鞭抖擞,招架处火星迸裂,吕昌锦暗叫一声不好,那钢鞭已然直抽在脸上,顿时血糊了一片,不羁侯吕昌锦弃了兵器,拔腿便往台下跑,身后落在台上的灰烟已然燃作一团,红袖楼的人赶紧出来灭火。
成峰哪能让他跑了去,一个大跨步跟过去,手中钢鞭同时挥出,缠住了吕昌锦的腰,用力一甩,吕昌锦被那钢鞭吊着,狠狠地砸在了比武台的边缘,后背仿佛断了,弯成一个骇人的形状,一口血仰天喷出,滚落台下。
成峰打算再补上一鞭子,看吕昌锦那模样,再一鞭子下去,绝对要去见阎王了。众人见成峰那钢鞭疯狂,纷纷躲闪,空出一大片地来,中间只躺着个吕昌锦,吕昌锦想求饶,嘴里却不出声音,一开口,只是满嘴往外冒血。成峰跃在空中,钢鞭破空之声已在耳畔,吕昌锦今日玩火自焚,要命丧此处了。
那钢鞭却迟迟没落下来。
横空中飞出一人,徒手抓住成峰急劲中的钢鞭,成峰只觉得眼前人影一晃,那钢鞭便被人捏住了,那人用力一扯,成峰被拽离了吕昌锦的方向,两人落地,成峰才看清,竟是华远行。
父子俩手各握钢鞭一头,僵持着,华远行面色严肃:“闹够了没?”
成峰不忿,“是他先撒毒药害我的!”像极了小孩子打架回家告状的模样。
“你这一鞭下去,要了他性命!”
“他自作自受,若不是我躲闪的急,此刻已被他害死了!”
“在江湖上行走,手下需多留情面。”
成峰眼神恨恨的,用力一抽鞭子,华远行也便松了手,成峰收鞭便走,留下一句,“用不着你管!”留下华远行在背后叹了一声气,眼里闪过一丝落寞。
已经半死的吕昌锦和一旁观众,此刻才醒悟过来,这华成峰哪是什么无名小卒,当今武林中,姓华的,除了歃血盟,还有谁家?
红袖楼连忙把吕昌锦拉下去救治,既没死,便算不得成峰的过错,毕竟是不羁侯出手伤暗箭伤人在先,这一局,自然是华成峰胜,而不羁侯吕昌锦则被判令了永不得再参加掌门人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