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良辰在广场上一夜未归,陈慈悲侧着身,脸上一层黑气,“神农教烟霞总部!被人闹得鸡飞狗跳,两天!你们连对方个毛都没找到,还当什么尊主!被人耍得团团转!好在他们不知道白玉棺,要不然此刻华成峰也已经丢了!胡千斤,我一向觉得你做事最妥帖,如今这乱局,你怎么收!”
胡千斤低着头,“属下失职,属下再带人去找。”
“找什么找?先把百姓安顿好吧,我今日就坐镇在这里,我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幺蛾子,尽管给我使出来!快去!”烟霞百姓全是他的眼线,是他的护身符,烟霞数十年来固若金汤,如今却一着不慎,搞了个鸡零狗碎。
胡千斤领命又出去了,珑璟看见他从陈慈悲的屋里出来,一张脸冷若冰霜,不禁自己也打了个寒颤。
灵岳在隐蔽处见到了施即休,施即休指天立誓,梵坛里绝对没有他没翻查过的地方,但是找不到成峰,况且陈慈悲自己回到梵坛镇守,即休不敢再去了。
灵岳思来想去,咬咬牙,“我直接去找他!当面要人!”
即休焦急,“你疯啦?我都不敢去,你去了他能一口把你头咬下来!”
灵岳拍拍即休的手臂安慰他,“别急别急,我有主意,肯定安全回来。”
“什么主意?”
灵岳神秘一笑,“少不得再出卖你一次!你没看到胡千斤掘地三尺地在找你?想帮我,你先自己躲躲好。”
施即休还欲再拦,灵岳已经蹿出去,阔步走上了街面。
陈慈悲自问没有本事这样大的仇敌,一上午埋头思索,快到午时,来人禀报,说有一位小公子在梵坛门口,要求见陈教主。
陈慈悲心说,正主终于现身了。
来人个子不高,有些瘦弱,一袭白衣,扎着一个高高的髻,干净利落的一个贵公子,见面规规矩矩行了个礼,“晚辈灵岳,见过陈教主。”
陈慈悲看着这人,心口突然没来由地慌了一下,抬手在胸前压了压,才觉得稳了下来,摆出一张寻常脸色,叫来人坐。
那贵公子凤灵岳笑意盈盈。
陈慈悲问,“你是谁家的?”
灵岳一笑,“乡野人家,不值一提。”
陈慈悲看了他一会,皮笑肉不笑地动了一下脸皮,“真没想到,老朽纵横江湖数十年,我当在背后跟我对弈的是个什么高手,没想到是你这么个毛还没长齐的小丫头!”
灵岳愣了一下,旋即抱拳,“陈教主看出来了,是晚辈唐突了。”
“小丫头好手段啊!把烟霞城闹得人仰马翻,一会是疫病一会是疯病的,还把我们胡尊主遛得团团转,可还是找不到华成峰,你只能亲自上门来和我谈,只是不知道,你还有什么牌没出呢?”陈慈悲歪着脸盯着她,怎么看怎么怪,又说不上来哪里怪,只知道,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小丫头笑呵呵,“要是没有牌了,哪敢上门跟教主谈?就是不知道教主想固执地留着没什么用的华成峰,还是想要容太师的银子?”
陈慈悲此时抬起了低垂的眼皮,不得不正眼看这个打扮成小公子的姑娘,“丫头知道的还不少,配得上与我老头对打这一局。”
“那陈教主,这笔买卖,做还是不做?”
“做!当然做!”
“那灵岳今日就和教主定下,明日如何?午时,在烟霞城南门外,你给我华成峰,我给你施偌。”凤灵岳眼睛不躲不闪,定定地盯着陈慈悲。
陈慈悲也盯回来,“就按你说的!”
凤灵岳辞别了陈慈悲,打南门出城,七拐八拐,消失在神农教盯着的视线里。
晚上,墨良辰回来了,灰头土脸。胡千斤也回来了,陈慈悲在屋里和墨良辰说话,没叫他,他就在屋外等着。
陈慈悲给墨连城端水端茶,口里不停说,“阿良辛苦啦,外面情况怎么样?”
墨良辰咕嘟咕嘟喝水,“大体上稳定住了,三天前最早一批患病的,手上和脸上的纹路已经开始退了,但是我们现了一些问题。”
陈慈悲笑呵呵问什么问题。
墨良辰眼睛里有点茫然,“有那么几个没排上药的,这三天什么药都没吃,也好了,而且我们观察下来现,那些叫疼叫痒的,都是有别的毛病的,正常健康的人,好像只是症状吓人,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
陈慈悲无奈地摇头,“我们被人耍啦!明日我带你去见见那个小鬼头。”
等墨良辰吃完了茶,陈慈悲才叫胡千斤进来。
胡千斤说,那些疯了的,已经逐渐安稳下来了,手脚上的纹路也在退,街上的秩序基本恢复,没患病的百姓也安抚好,烟霞城大体上安定下来了。
陈慈悲回了他一个冷脸,“知道了,你下去吧。”
胡千斤一愣,他明明听说明天要有行动,陈慈悲居然不用他,但那一愣十分短暂,胡千斤马上就盖过去了,鞠了躬,退下了。
夜间胡千斤躲在自己房里瞪烛火,满眼的杀气,有下属来报,说陈慈悲亲自安排了珑璟,墨良辰带队,明日午时出门。
报告的人转身出去,胡千斤怒目圆睁,呼地举起了茶盏,高高擎着的手臂颤抖着,脖子上冒着青筋,许久才又轻轻地把茶盏放下,他的屋子离陈慈悲不远,他不敢摔东西,他必须默不作声。
胡千斤眼睛里冒着火,咬着牙躺下了,却怎么也睡不着,半夜起来叫人,眼神阴森地说,叫珑璟来!
没多时,珑璟来了,下人识趣地关好门,珑璟看着披头散的胡千斤坐在床沿上,像个地狱恶鬼的模样,心下顿时一抖,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走过来,此刻的胡千斤在她眼里,即可怕,又可怜。
珑璟过去坐在胡千斤身旁,伸手要帮他理一下乱,却被胡千斤用力拉住胳膊一下就拽倒在榻上,珑璟压抑着惊呼一声,眼神慌乱,胡千斤气息呼在她口鼻之间,低声恶狠狠地说,“不许叫!他就在隔壁呢!”
珑璟自然明白,“千……”一声名字没叫完,便被胡千斤咬住了下嘴唇,珑璟痛得直哼,想把胡千斤推开,却又推不动,胡千斤很用力,珑璟嘴里出了血,胡千斤吮着那血咽了下去。
许久胡千斤才放开珑璟,两手抓了珑璟的衣领,一用力,将珑璟身上的衣服撕成数条碎片,胡千斤像夺食恶鬼一般,扑在珑璟身上,翻云覆雨。珑璟压抑着那夹杂着一点欢愉的痛感,不敢出太大的声响,只是小声地闷哼,胡千斤一边力攻城略地,一边压着嗓对珑璟恨说,“他自己被人耍了,凭什么要来怪我?我哪里做得不对了?啊?他自己没本事,怪我什么事?他就是急着拿我当石凳,让姓墨的爬上去罢了,卑鄙小人!朝秦暮楚!三心二意!他用得着我的时候……啊……千斤长千斤短,如今一朝看我不顶用了,便一脚踢开,我算什么?啊?我算什么?如今越好!打算让你来顶替我了!”
胡千斤愤怒着,泄着,然而珑璟并不能回答他。珑璟整个身体整个思绪都被此刻的胡千斤占满,没有一丝余地可想别的事,胡千斤也不要她的回答,她只要安安静静地承受着他的怒火,他就好像会很快平静下来。
这样的事已经很久了,胡千斤受了气的时候,他就会找珑璟,这是他唯一敢也是唯一拿得出手的泄的方式,劲都散出去,他就好了,或者胡千斤非常高兴的时候,他也会找珑璟,那时候能温柔缱绻一个晚上,胡千斤可以一直笑眯眯的,极尽挑逗能事,哄得珑璟开心。
但是再高兴的事,也就一晚,第二天,胡千斤无论如何都会回归常态,这全世界上,只有珑璟的身体,是唯一可以让胡千斤肆无忌惮地暴露他喜怒哀乐的地方。
胡千斤累了,倒头趴在珑璟身上,呼噜声响起来。
珑璟摸着睡梦中的胡千斤的头,心里百感交集,珑璟知道自己是唯一一个见过胡千斤喜怒哀乐的人,哪怕是胡千斤折腾她,她也知道,胡千斤不会去折腾别人,胡千斤在别人面前,无论是宠是辱,都保持着一副温吞吞的面容,好像与世无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