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休心下一阵落寞,又低下头,苦笑一声,“适才在那里面,我和你说过的话,你还记得么?”
凤灵岳心里波涛翻涌,面上被冻得一片冰白,什么情绪也看不出,淡淡地说,“什么话?不记得。”就跟上一次在少室山下她回答即休时候一样淡漠。
即休信了,暗自摇头。
凤灵岳站起来,即休看她要走,赶紧也站起来,“你干什么去?”
“我先走了,不和他们碰面了,你去的话,帮我说一声。”说着迈步便走。
即休跟了两步,“我跟你一起走!”
凤灵岳回头,“别跟着我。”
顿了一顿,又说,“告诉华成峰和弦月,别回去找鞭和弓,这里太危险,来日方长。”说着转头就走了,走了几步又跑了起来,眼里不知为何,哗哗哗地往下流眼泪,温热的,让那冰凉的身体,感觉自己还活着。
即休在原地愣了很久,直等感觉到寒风刺骨,才缓缓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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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胡千斤站在陈慈悲的门口,等着陈慈悲唤他进去,突然见墨良辰也起床出屋了,朝着陈慈悲的门口走来,两人碰面,胡千斤道了一句,“墨尊主早。”
墨良辰点了个头,胡千斤看他脸色不好,看来夜里没有好睡。
等了许久,里面终于有了动静,陈慈悲声音有点哑,“阿良进来。”
墨良辰推门进去,胡千斤愣在了门口,这也太快了,墨良辰就要把他顶替掉了么?
胡千斤眼底的黑色滚了几滚,朝着门口鞠了个躬,默默退去。
墨良辰进了屋,直接去了里间,陈慈悲坐在床沿上,面色沉沉的,眼睛竟然还有点肿。墨良辰抱怨,“你不叫千斤来,我哪知道怎么伺候你。”
“哎,不用伺候,我昨晚上衣服都没脱,没睡好。”
“我也是,刚听见闷雷响,怕是要下雪吧。”
陈慈悲没搭茬,四下里望望,两人默默对坐了一会,陈慈悲先开口,“就是昨晚上你说的话,害得我想了一宿都没睡,你可真是害人不浅,搞的个小丫头的脸就在我眼前转来转去,挥也挥不掉。”
“我也是呀,要不咱们把那姑娘找来问问?”
“能问出来?”
“好歹咱们试试,要是她跟姜儿没有任何关系,那就算了,该怎么办怎么办,要是没问过,我总是觉得不甘心放弃,不甘心当做没见过她。”
陈慈悲又沉默了一会,“好,那就叫过来问问,不过说好,你来问啊,我在旁边听着。”
墨良辰一笑,还没来得及答话,外面突然噪声大作,陈慈悲拎过拐杖往堂屋里走,嘴里呵斥着,“这都怎么回事,一大早乱糟糟的!”
来人在门口大喊,“白玉宫守备坞恩淼求见圣主!”语气慌张。
陈慈悲有些怒意,“进来吧!什么事慌慌张张的,和胡尊主报过了吗?”显然没有,胡千斤也是听见了动静,正跑过来。
那坞恩淼跪在地上,“圣主责罚,白玉宫出事了!”
陈慈悲桌上捞过一个瓷瓶照着那坞恩淼就砸过去,“说事!”此时胡千斤也赶到了。
坞恩淼说,“白玉宫……沉了!”
胡千斤听了这几个字,顿时站不住了,腿一弯就跪了下去。
陈慈悲满脸的怒火,“沉了?怎么会沉呢?哪里出了问题,你倒是快说!”
坞恩淼脸色煞白,低着头不敢抬,“早上属下在白玉宫里当值,突然听见一声巨响,整个白玉宫就开始晃,叫人下去查了,第四层白玉棺海水倒灌,而最下面一层,整层都碎裂了,大蚌掉落在海底,随着白玉棺里海水越灌越满,整个白玉宫缓缓下沉,就在刚刚,整栋落在了海底。”
陈慈悲像是也没听见别的,一脸焦急地问,“那里面的人呢?”
坞恩淼一时没有领会,眼角有点红,“里面的兄弟,跑出来一部分,还有一些,没跑出来,在里面淹死了……”
“我是说我昨天关进白玉棺里的人!”陈慈悲往前伸着脖子。
坞恩淼反应了一会,“活未见人,死未见尸。”
陈慈悲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了些,还不一定就是坏消息,“千斤,抓紧安排人手抢修白玉宫,棺毁了就毁了吧,许是天灾。”胡千斤领命,陈慈悲又说,“着人给我好好翻翻,那几个人要是死了,务必把尸带回来!”
胡千斤领命去了,陈慈悲和墨良辰对坐,一日里都惴惴不安,晚上胡千斤才来回报,“圣主,那几个人,一个都没找到,应该是逃了,白玉棺已毁,我叫人拆了,看了那痕迹,不是天灾,应该就是那几个人弄毁的,白玉宫倒是还能修好。”
胡千斤退出去后,陈慈悲竟然低头抿着嘴笑起来,“有意思,我这多少年都没见过这么有意思的人了,居然把白玉棺给我拆了,她最好跟姜儿有点关系,否则,这债我让她千倍百倍地还。”
墨良辰弯着腰,窝在椅子里,“阿慈你这么想,论捣蛋,你当年也是一把好手,拆了多少房子,毁了多少庙,许是,虎父无犬子罢——”
“好好好,阿良,你去,你把她找出来,你给我查清楚,不管她是谁,把她押到这来给我磕头!”
墨良辰愿意领这个差事,立刻就能出,他身无长物,只有一柄刀,一柄没有刀柄的刀,当年走的时候留在梵坛没带走的,于是他就背着那柄刀,离开了烟霞城,留下陈慈悲,一个人守在那城里,心悬着。
章后诗:
闻君昨夜戴月还,惊残梦,乱好眠,欺霜踏雪,千里送红颜。
鲜衣怒马爱从前,轻祭酒,挽狂澜。
犹忆香巾缠指肚,灯满面,意缠绵,杀伐征战,谁不曾少年?
胡琴一曲长生叹,世间事,难两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