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无咎也该走了,他居然还没演够,亲昵握着衡明朝的手:“阿朝,你送我。”
阿朝心里不免感叹,瞧瞧,怪不得人家能做大事,这也太敬业了吧。
她能怎么办,现在他很重要,她还得指望褚无咎好好搞事扳倒魔君呢,她不能得罪他,也不知道他装模作样是要搞什么,但他要演恩爱,她只好配合他。
阿朝忍着想抽手的冲动,点点头,看一眼身边还呆呆站在那里望着广场的越秋秋,转身送褚无咎去。
走下山路,两边山崖有一道溪流蜿蜒而下,溪水潺潺清澈,微凉的清风徐徐吹过面颊,很是闲适。
褚无咎牵着衡明朝的手,好像亲昵缱绻的情人一样,慢悠悠往下走,吕总管褚毅与众褚氏禁卫远远跟在后面,不打扰少主夫妇的私语。
走着走着,褚无咎扭头看向阿朝:“我看你那师妹给你几把阵旗。”
阿朝一直忍着抽手的冲动,闻言回过神,点头:“是我今天早晨在百宝阁买的阵法,好几把阵旗落下了,是她帮我捡好了还给我。”
褚无咎听了,忽而笑:“连阵旗都丢了,你便这么急着见我。”
阿朝心里呸他,自作多情!
但她没法说她是藏了师尊、担心有人接近她洞府发现端倪,只能像往常一样摆烂冷漠脸:“呵呵。”
褚无咎却笑意更浓,他的笑容带着一点自矜,但那种自矜却丝毫不令人讨厌,像风华绝代的名伶佳人,理所当然的矜持渗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撩拨,便让人莫名脸热。
他以一种狎|昵而笃定的语气,低低笑:“我就知道,你心里爱极了我。”
这是他今日第二次说这句话。
阿朝心里呸他一脸唾沫。
爱个蛋,爱个蛋蛋!
阿朝忍住顶他一脑壳的冲动,有一搭没一搭敷衍和他说话,在分别的时候,才终于说:“褚无咎。”
褚无咎顿住脚,回身望她。
他体态颀长,儒衫绒裘,青簪墨发,那双如含云雾的眼眸微微垂敛、静静望着她,是什么笔墨都描摹不出的风流瑰色。
曾有一桩至今为人津津乐道的轶事,是那年他去洞庭湖参宴,洞庭湖沉落百年的澄明石竟在他到的那一刻从湖底缓缓升起,云月回雪,却又有灿阳朝霞,是极奇异又美的盛景,当时万佛刹的主持在座,感叹一声“谪仙人也”,好事者自此爱称呼他一声“谪仙君”
这样一个青年,是她的未婚夫婿。
“…也没什么事。”阿朝说:“我只是提醒你一声,你有空记得多留意一下,有没有能解‘相思引’的解药。”
“相思引”是世上最神秘的情蛊。
它的神秘,在于它的罕见,更在于它从未有书面记载过解药——仿佛只有母蛊死子蛊亡,或者子蛊死去才算罢休。
当年她猝不及防被褚无咎喂下母蛊,稀里糊涂被种下“相思引”,差点给她师尊衡玄衍气疯了。
她师尊性情宽和,但当昆仑大长老的,也不会是个心慈手软的人,衡玄衍第一个念头,就是直接杀了褚无咎。
但阿朝不答应。
她那时正是恋爱脑最上头的时候,自以为和褚无咎情比金坚,怎么能舍得,啪嗒跪在地上抱着师尊的腿哭,大江崩泻,水漫金山,给师尊生生哭得没脾气了,才留住褚无咎一条命。
但师尊也要求她,绝不再想关于情蛊解药的事,
阿朝知道,师尊心里一直记着褚无咎做过的事,是因为情蛊的子母蛊特殊性注定褚无咎不可能伤害她、只会保护她,所以师尊才勉强留着褚无咎的性命,但她们一旦解除情蛊,褚无咎没了作用……他是这样一个沉鸷又诡谲的性情、一个年轻又不可琢磨的变数,师尊惯来不喜他、未必没有杀他一了百了的决断。
所以阿朝平日安静如鸡,在师尊面前绝不敢提一句解药的事。
但如今,她的师尊昏迷了,她不必担心褚无咎丢了性命,他也没有了顾忌,两个人的“相思引”,总算可以找找有什么能解除的法子,让她们俩都能轻松。
褚无咎像微微一怔,估量地望着她:“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阿朝:“你爱找不找,反正潜伏在魔君那边,万一子母蛊分离太久,死掉的又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