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香香。”
“亲亲。”
“九哥哥,能不能陪我去上香呀。”
“九哥哥,等婷姐姐大婚之后,我们也成婚吧。”
“褚无咎,你去做皇帝吧。”
“…褚无咎,我爹爹死了。”
“你以后别发疯了,让我不安心。”
“褚无咎,褚无咎。”
最后是熊熊的火,她脱了大红的婚衣,穿着丧服一样雪白的衣服伶仃站在火光里,像哭又像笑地对他说:“再见啦。”
“你敢——”
褚无咎猛地坐起。
夜色如水,烛火的光晕透过床帐绰绰约约映进,照亮他布满整片额头的汗水,男人像一头困兽伏坐在床榻,他在剧烈地喘息,胸膛起伏,紧致的肌理在柔软中衣的布料下挣拧出清晰的血管青筋。
“…主子?”吕总管在屋外听见动静,小心翼翼问:“可是要起了?”
褚无咎喘息着,阴沉垂坐在床边,半响才站起,掀开床帐走出来。
吕总管轻手轻脚推门进来,就见少主坐在罗汉榻边,外肘支在中格小桌沿,抵拳撑着额角,垂落的阴影遮住他半边面庞,只穿着单薄中衣,领口松敞,隐约露出苍白的胸口皮肤,爬满了蛇一样细细蜿蜒的青色经脉。
吕总管不寒而栗。
自少主从那琅琊密境归来,便少言寡语,沉鸷阴郁,连作息都大变,动辄不吃不喝不见人回房卧寝,从白天睡到深夜,又总在日落天黑后悚而惊醒,几日几夜不准人打扰。
吕总管不知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他明明整日都在卧房,却实则究竟已经多久没有真正入睡过,精疲力竭,竭尽气血,几不成人形,才显露出这样森然可怖的模样。
“主子可要用些吃食?”吕总管小心道:“西蜀川新贡上来头一茬的仙玉荔枝与橙蜜,沧州景城郡那边刚开湖,送来了十几尾乌米鱼,都还活蹦乱跳,不如叫小厨房做一碗鱼羹您尝尝。”
褚无咎阖着眼,嘶哑问:“今日有什么事?”
吕总管便咽下那些侍奉话,恭谨答道:“这些日子清闲,没什么大事,那些仙山宗门许多弟子突破了境界,有些宗门互送请柬祝贺,倒是喜庆;早些日子魔君就拿着无患草闭关了,听说他洞府中出现过一些特殊动静,但具体发生了什么还没传出来,恐怕得等魔君亲自出关后才能见分晓,现在妖魔大事暂且由魔君身边的两位大将黄狰与刑干戚统管……”
吕总管见主子垂着眼帘不置可否,又说起御下几州的其他一些杂事,才特意提起说:“老宅派人传信来,说近些日子老族长的病似乎有所好转…”
“他的病不该好。”褚无咎终于开口,淡淡说:“给他多喂些药,让他在祖宅颐养天年,妥帖养病,不必操心这些杂事,那些不长眼的,你看着处置了,不必再回我。”
“…是。”
吕总管应了声,心里暗想看主子的模样是有些不耐烦了,老族长的日子恐怕不会长了。
“主子,还有一事…”
吕总管迟疑说:“主子容禀,几日前您不准人打扰,那时候万禁平原琼华殿的人曾来过,送了许多礼物来,说是感谢您为魔君摘得无患草,为首一位叫翠倩的心腹侍女特地留下,悄悄与我说了些话。”
褚无咎阖着眼,神色淡漠。
“那侍女说,蔚小姐在密境中受了伤,至今没能突破,心绪忧愁低落,日渐虚弱憔悴。”吕总管说:“那侍女看得十分不忍,冒昧悄悄来问我,问主子可有多余的无患草,什么奇珍异宝都可换得,也绝不会告诉魔君,只求您愿意舍出来,为蔚小姐解忧。”
褚无咎没有说话。
吕总管抬起头,悄然打量着他的神情。
他们当然是有多余无患草的。
吕总管记得那日主子回来,直接就把三株无患草扔给他,这等至宝,吕总管自然是千万分地悉心看护,现在就养在灵犀别苑后院的一处隐秘结界里。
吕总管知道主子向来对那位蔚小姐有些不寻常,如今蔚小姐突然不知怎么想的,竟然主动抛来橄榄枝,主子总不会不解风情,也别说什么换不换,这无患草必定是要送的,最重要的是,这药送几支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