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朝:“……”
阿朝感觉情绪还算稳定。
主要是她干了坏事,干了一件特别大特别大的坏事,她现在特别心虚,看见苍掌门就像见了猫的耗子,别说苍掌门要给她解除婚契了,如果实在必要,她都可以把褚无咎吊在城墙三天三夜来表忠心——反正挂褚无咎那个混蛋,她不带半点亏心的。
阿朝心里碎碎念,面上却低眉顺眼,等苍掌门一大段话说完,立刻响应:“弟子都听掌门的。”
苍掌门看她答应得太快了,脸上顿时浮现出狐疑的色彩,严肃问:“你是不是不服?”
“没有没有。”阿朝立刻严肃脸表示:“婚契不只是我和褚无咎的私事,也是我昆仑和褚氏的公事,褚氏投魔,背信弃义,我心里超级唾弃他们!掌门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苍掌门听了,面色这才和缓起来。
“你能这样想,才是我昆仑弟子。”苍掌门凛声:“褚氏倒戈妖魔界,不仅是背叛正道,更是背叛人族,我昆仑弟子绝不能结这样的姻亲。”
苍掌门顿了顿,想起什么来,缓声说:“你身上的情蛊也不必担心,我会着人去寻解药。”便是实在寻不到解药也无妨,衡明朝体内的是子母蛊中的母蛊,褚无咎身上的才是子蛊,便是褚无咎死了,子蛊死去,蛊毒自然解开,总伤不到她分毫。
阿朝乖乖点头。
苍掌门这才放下了一桩心事,这可以说是他最近唯一一件感到稍许欣慰的事。
这短短的三个月中,先有仙魔大战,昆仑诸长老战死疆场,又有新一代魔君殷威趁乱而起,破出妖魔界封印,带着妖魔大军试图侵|入乾坤界,人族各家山门氏族人心惶惶,倒戈者无数,连他的两个弟子都公然叛宗、向魔君俯首称臣。
只要想到这些,苍掌门喉咙就发痒,几乎要再吐出一口血来。
他沉沉叹一声气,目光略移,看着衡明朝。
少女一身茶白色素服,身形纤细,低着头,目光只无声落在地面,站姿笔挺,一动不动,端正而乖巧,有一种平庸的老实。
看见她,苍掌门心里倏然又是一揪,绵延开说不尽的憾痛
——这是他已故的大师兄、昆仑大长老沧川剑尊生前座下唯一的弟子,衡明朝。
三个月前的仙魔大战,正道诸宗死伤惨重,昆仑诸峰长老足足战死半数,尤其为了剿杀前一代魔尊血罗刹,大师兄更是碎剑当场、与之同归于尽,连具尸身都没留下。
他的大师兄啊!他那浩然如神、能一剑斩山海的大师兄,怎么就那么死了?!
苍掌门再看见衡明朝,一时竟恍如隔世,想起大师兄昔日的音容形貌,心里一阵涩痛,眼前阵阵发黑。
阿朝好久没听见声音,小心抬起一点点头,苍掌门移开脸,不叫她看见自己湿润的眼眶。
“回去吧。”苍掌门闭上眼,疲惫地摆摆手:“好孩子,你回去,好好修炼,回去吧。”
阿朝低低应了一声,乖巧行一礼,转身慢慢走出大殿
迈出门槛,再绕过转角,一避开长辈的视线,阿朝抄起袍角撒腿就跑起来。
她御空而起,流光一样划过天空,直奔沧川峰。
岚月峰的越秋秋收到传召也正往云天大殿去,走着走着只觉得一道大风刮过,差点给她刚挽的发簪弄掉,她一抬头,就看见清冽的剑芒,顿时气得跺脚大骂:“衡明朝!你赶着投胎去啊!”
阿朝一心往家里跑,根本没注意经过了谁,等看见了沧川峰,她落在草地上,一口气冲回自己洞府。
沧川峰是她师尊沧川剑尊的独峰,只住着她和师尊两个人。
早年她结成金丹后,本来就应该出去独辟一座洞府,但师尊舍不得她,就把沧川峰旁边生生劈出一座小峰,给她造洞府,于是阿朝就没有出去,继续窝在沧川峰快乐啃老。
直到仙魔大战,世人皆知沧川剑尊陨落,连尸骨都没能带回来,昆仑众师长不忍封存沧川峰,就原模原样留给她,让她可以自己收拾打扫,思念师尊了还可以去看一看。
阿朝没有去沧川主峰,而是直接冲向自己的小洞府。
她的小洞府在一片青山绿水间,洞府门前就是她亲手种的好大一片花园,各种各样漂亮的灵植,只是她最近太忙,已经好几个月没有精力照顾过,有一些比较娇弱的灵花灵草已经枯萎,蔫哒哒垂在那里,被蹦蹦跳跳过的小灵兽咬下来,嚼巴嚼巴吞掉了。
阿朝一回来,几只小灵鸟就扑闪着翅膀飞来她肩膀,轻轻啄她头发撒娇,阿朝一个一个摸摸它们毛绒绒的小脑袋:“对不起我这些天太忙了,明天我有空一点,给大家加餐。”
小灵鸟们开心啾啾叫起来,围着她飞来飞去,阿朝拿出门牌打开山门禁,一股清暖的草木香气隐约飘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