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突然不知为什么心里发酸,有种说不出的委屈。
“我们都有婚契了。”明朝委屈说:“师尊,您答应了,您都愿意为我们订下婚契。”
“那是为了要保他的命!”衡玄衍厉声:“他杀了他的亲兄长、褚氏的嫡长子!褚氏必定要他的性命陪葬,你又哭着喊着不要他死,我能怎么办?难道一个理由不给、一点好处不给,只强硬逼迫褚氏不准杀他?真就做一个蛮不讲理的暴君是吗?!”
明朝不敢吭声了,怂怂地低下头。
“一个‘相思引’也罢,情蛊说到底不过是外物,可怕的是心志、是你偏偏从本心里就这样执拗地喜欢他。”
衡玄衍深深叹一声:“朝朝,上次情势紧急,许多话我来不及与你说,今日师尊便清楚告诉你,他体内不止有魔骨,还流着妖的血。”
衡玄衍修为已臻至化神,作为当今至尊,他能看出褚无咎身上笼罩的天道的意志,知道他是禀负天命命格的天命子,但这是普天下只有寥寥几人能看出的天机,更不可诉出于口,衡玄衍怕为衡明朝招惹后患,不能把这件事告诉她,但褚无咎身上的魔骨妖血,他想了又想,还是决定都告诉她。
明朝猛地抬头,震惊看他。
“上古时期,妖魔界还未从乾坤界分出去,大妖与人相恋流传出混血的血脉并不少,褚氏便是延伸自上古神兽大妖的血脉,这本不是什么大事,但如今他身上还有魔骨,妖血魔骨,那就大不一样。”
衡玄衍低头望着她:“朝朝,认真计较起来,他已经不算是一个纯粹的‘人’了,你明白吗。”
明朝浑身一震。
她当然明白。
流着妖的血、魔的骨,他就不再是一个纯粹的人,这也就意味着……如果将来有一天,他也许比任何一个人都更有理由背叛人族。
昆仑弟子自小受的正邪黑白的道理,而记得比正邪不两立更深的,是人与妖魔的绝对族属立场对立!
空气沉寂了很久。
直到衡玄衍听见她低低的声音:“可是师尊,那不是他的错。”
“流着妖的血,不是他想要的,一身骨头化了魔,不是他想要的。”明朝低低说:“他什么也没有做,他是一个无辜的人,怎么能因为他都没有做过的事,因为上天施加给他的磨难,连一个机会都不给,就认定他未来会是恶、会变成妖魔。”
衡玄衍忽然有些恍惚。
他看着跪在那里的少女,忽然想起当年在凡人界,把小小的她从百尺祭台的高空抱在臂弯里。
她衣衫破烂,瘦成皮包骨,满面血泥,不到人膝高的小小的年纪,敢握着匕。首,以不死不休的勇气,杀认为应该且必须杀的人。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世上有这样柔软而坚韧的孩子,
她还很小,可她有善良的心志,有坚韧的骨气,有宽容关切的胸怀,有自己的想法,并敢于担当自己选择的一切。
衡玄衍的心柔软成水。
所有人都说他宠爱孩子,可这样的孩子,谁能对这样纯净柔软的魂灵说不?
但他面色还保持着沉凝,她毕竟还小,他作为长辈总得问更彻底些:“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他不是你喜爱的人,你还会说这些话吗?”
明朝抬起头,看着他,坚定说:“会。”
“我说这些话,不是因为我喜欢他,是因为我就这么认为,哪怕他是一个陌生人,外面任何一个人。”她说:“我也要说。”
只为了未来一个“变坏”的可能,伤害一个仍然无辜的还什么都没做过的人。
世上从没有这样的道理。
“你是做一场赌|博。”衡玄衍问:“你愿意为他做这场赌?”
明朝点头:“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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