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不要想我。”
朝朝揉了揉眼睛,瓮声瓮气:“…虽然我要出嫁了,但大婚后,我会去和褚无咎说,很快回来住的。”
“好,好。”衡玄衍笑:“都听你的,想什么时候回来住就回来住。”
朝朝这才安心,又趴下去。
她哭了一大通,被他这么说,像一下有了依靠,安心下来,后知后觉的疲倦涌上来,累得眼睛都睁不开。
“睡吧。”衡玄衍柔和摸着她的头发:“好好睡一觉,明天爹为你戴盖头,送你出嫁。”
第二天,从清晨外面就放起连绵的爆竹声。
大礼从下午开始,朝朝一层层穿上华美艳红的嫁衣,宗族亲朋中的女性长辈都聚在屋中,看着请来的全福婆婆为她梳头,一面梳,一面大声说喜庆话,梳完头发便挽起繁复的鬓发,簪钗落冠,然后婷姐姐走出来,温柔为她簪上最后一支凤钗。
容妆正好,便该出发了。
朝朝扶着侍女的手跨过门槛,走出去,一出去就看见喧闹的爆竹声,已经是黄昏时分,到处都挂起明亮的红灯笼。
她走进正厅,爹爹已经坐在正中央,他今日不似往日穿着朴素,换了一身暗红色的宽袍,白发簪在正儒冠后,山风泰影,神容柔和,竟是很好的气色。
众宾客们悄悄看着在高坐的宰辅,都不相信他病重过。
众人看着他这模样,重又想起这十来年的威仪,不由心生瑟缩,皆低头不言,不敢有半分逾矩。
在所有宾客的注视中,朝朝走进正厅,跪在衡玄衍面前。
衡玄衍拿起旁边的红盖头,低眉温柔望着她,说:“朝朝,爹爹愿你与所爱之人情意相合、白头偕老,一生平安,快乐如意。”
朝朝忽然哽咽。
他把盖头轻轻放在她头顶,朝朝的视线被红色遮住。
朝朝的手被宽厚的手掌牵住,爹爹牵着她走出去,红灯笼的光透过盖头,在无数宾客簇拥中,朝朝看见一道修长的人影。
他穿着同样大红的喜服,静静站在那里。
朝朝隐约感觉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是褚无咎。
朝朝鼻子更酸了。
她感觉爹爹握着她的手,放在另一只更温热年轻的手掌里。
“褚无咎。”她听见爹爹说:“记住我说过的话,记住你许过的承诺,从此以后,我把我的朝朝交给你。”
褚无咎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朝朝才听见他低哑的声音:“好。”
褚无咎向衡玄衍折了折身,然后牵着朝朝的手,慢慢往外走。
衡玄衍站在那里,看着这对红衣的小儿女牵着手走出去。
清微忽然听到低低的咳嗽,空气中隐约漫开血腥气,他猛地扭头,震惊道:“大兄——”
鲜血从年长者唇角落下来,衡玄衍只是慢慢抹去,他站在那里,很低声地咳嗽,在清微急切要扶他回去的时候,轻轻摆了摆手。
“没事,没事。”他笑着:“我们朝朝出嫁了。”
“这样的大好日子,我要好好看着。”
清微嘴唇轻颤,却说不出话。
他扶着衡玄衍,看着那对年轻的新人走出大门,挺拔的新郎君站在那里,牵着少女的手坐上喜车。
吹唱喜闹声伴随着车队的马轮声渐渐离开,衡玄衍露出欣慰的神容,闭上眼,一头栽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