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无咎轻笑,说:“他那样的气度,年纪大些也没什么。”
“那可不一样。”吕总管呦一声:“奴才说句大不敬的话,就比方穿这身喜服,这样的大红色,您年轻,穿着是仙姿神容,可衡相爷这辈子也没娶过夫人,没有穿过这样的喜服,就这一点,就差到天边去了。”
褚无咎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置可否,但眉眼到底微微舒展。
他忽而又开始咳嗽,吕总管连忙递上帕子,陛下接过帕子捂住口唇,殷红的血丝在轻薄布料上漫开。
吕总管看见那血,心里愈发惶恐。
陛下生来有病根,随着年纪渐大,身子反倒一日差过一日,自入宫以来已经咳血几次。
吕总管服侍褚无咎,一身生死荣辱皆系于君主,他这人精明钻营,本就有些信奉天命之说,此时心神大变,甚至颤声口不择言:“可是真如那琅琊大师所言,中宫未立,以致甘霖未降良药未治,秦王妃——”
褚无咎看了他一眼。
吕总管脑袋顶窜凉,瞬间清醒,扑通跪在地上:“是奴才失言!请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不远处的袁子明一个激灵,手里的笔差点掉下去。
帝王慢慢咳着,并不看他,对旁边的瑟瑟恐惧的宫人道:“继续。”
宫人们一声不大气不敢出,低头继续为君王更衣。
整个寝殿一片寂静,只有宫人们轻轻来去的脚步和布料细微悉索声。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轻微的骚动,像是有什么人来急报。
跪在地上的吕总管还是低着头,屏着呼吸。
君王张开手臂由宫人为他披上裘冕,半阖着眼,半响才说:“起来吧,去看看。”
“是。”
吕总管终于大松口气,连忙站起来,躬身退出去
过了约莫半刻钟。
吕总管重新走回来。
但他的神色与出去之前大不相同,袁子明注意到他眼神发飘,像是发生了一件他绝没想到的大事,感受到极大的震惊,甚至透露出不安。
“陛下…”
吕总管重新走到陛下面前,他斟酌着语言,好半天,才缓缓小声:“陛下,衡相爷…薨了。”
褚无咎猛地睁开眼。
袁子明已经做了大半个月的起居郎,从没见过君王这样的神情。
“就在两柱香前,相府传来消息。”吕总管小心翼翼说。
褚无咎沉默半响,冷冷问:“他怎么死的?”
吕总管小心觑着他的神色,无法分辨他的思绪,但那位盛年的权臣过世,帝王却没有露出任何想象中应该有的喜悦与得色。
吕总管心里微微咯噔,他莫名感觉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更谨慎说:“自然是病去的,衡相爷也缠绵病榻许久,太医都看不好,本来也没些时日,这天下人都知道…”
“…只是…”吕总管不知为何越说越觉得嗓子干涩,他吞了吞唾沫,才接着细细说:“…听说,仿佛,在相爷病逝前,常山郡王、韩王与几位大人去相府,说了些不中听的——”
“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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