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衡玄衍怎么看得。
孩子是债,是最要人命的,她们总是有一种仿佛生来的狡黠和直觉,知道怎么抓住爹娘的软肋。
衡玄衍深呼吸几下,含怒过去,一把将明朝拽起来。
明朝这下乖了,她眼睛红红的,鼻子也哄哄的,眼巴巴望着衡玄衍,小可怜似的。
小可怜发出怯怯懦懦的声音。
“他吃的子蛊。”明朝低下头:“我把母蛊吃了。”
“……”衡玄衍被气得心肝疼。
“你——”衡玄衍指着明朝,气得指尖发抖:“逆女!”
明朝不敢吭声了。
衡玄衍胸口剧烈起伏,如果他脾气再坏一点,他就能把明朝按在地上抽鸡毛掸子!
但他毕竟是一个温厚柔和的人,养的是心肝肉一样的小女儿,不是粗养粗放的小崽子,所以他像所有不那么讲道理的爹一样,在心里把罪责先一股脑推到引诱女儿的歹人身上,然后指着旁边:“你给我站那儿去!”
明朝连连点头,鹌鹑崽一样扑闪翅膀过去,为了叫师尊息怒,她站都不站,直接啪嗒跪在地上。
衡玄衍:“……”
衡玄衍火气突然就没那么盛了,但他是不能不生气的,否则日后孩子更无法无天了,所以绷着脸当做没看见,转过身冷冷垂看着褚无咎,半响猛一拂袖,少年被一股无形力量托起。
磅礴浩大的灵光瞬间覆没整座楼阁。
那灵光如覆岸的海潮,以摧枯拉朽之势撞进少年的身体,几乎是刹那间,少年浑身喷涌出血来。
那灵光冲过他的骨骼,漫过他的血肉,沿着他体内每一根经脉冲刷,像海浪冲刷过岸边崎岖蛮荒的礁石,以浩大而毋庸置疑的威势与力量将之生生打磨掉粗糙的外表,洗涤掉杂质,开拓最宽广的路径,然后自体的灵气重新自骨血诞生,欢欣雀跃着流淌过新生的经脉。
传说中开道的至高法则,灵识灌顶,易经洗髓。
当今普天下能做出这一举的,大概只有这昆仑第一人。
明朝跪在地上,仰头望着这一幕,突然抹了抹眼睛。
灵光照亮了半边姑臧城,青赭的辉光漫过之处,废墟湮灭为大地,盎然绿意迅速覆盖,是万灵植木生长。
少年突然开始吐血,深到发黑的血。
衡玄衍淡淡望着,并不作理会,直至少年一口一口,血从深黑变成深紫再至暗红,他才一敛袖,重重拍了他一掌。
一声闷哼,少年吐出一口赤红的血,猛地睁开眼,眼芒熠熠,有如鹰隼虎狼之势。
明朝眼神一亮。
衡玄衍神容漠然,他淡淡望着少年,看着少年毫不遮掩的明芒眸光,眼底的不喜愈深。
他活得太久了,一眼就能看出这少年是什么样的人。
他是一个性情温和质素的长者,曾经历过凡人帝国最复杂的政。治风云和乾坤界权利巅峰的波云诡谲,他本心并不喜这样冷酷而欲。望充沛、野心勃勃的年轻人
——更何况,这个年轻人,引诱了他的女儿!
少年与他对视片刻,重新闭上眼,重新恢复了那副温驯而虚弱的姿态。
灵光渐渐散了,少年的身体重重落回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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