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的雨水从天而降,不一会儿,细雨绵绵变成了大雨倾盆。
越来越响的雨声遮盖了茅草屋内的细微的人声,叫人听不真切屋内的人说了什么。而后,只听一声嘹亮的笑声刺破“啪嗒啪嗒”的雨声。
殷翊盯着枯骨圣手薛筎。
这一刻,本应连说话的力气也越来越小的薛筎笑得格外大声,坐在地上的人缓缓站起身,轻拂衣摆,然后兴致勃勃道:“你真是个有的人,我会救暮秋啸。”
殷翊懒散又敷衍地拱了拱手:“谬赞了。薛前辈不愧为江湖人人敬仰的枯骨圣手,半颗浑噩丹果然不能把您怎么样,还是说,薛前辈从头到尾都是装的?”
“你何尝不是,殷翊。”薛筎收起夸张到使得可怖容貌越扭曲的笑容,目光好似要将殷翊剥光了一样从头到尾扫了一遍,然后恢复漫不经心道:“阮冥与我提起过,他有个小师兄,也叫殷翊,是个没有一点武学天赋也无心学武的人。另外这人又是个耳闻则诵,过目不忘喜欢看书的书痴。
“五年前,谷中藏书楼遭逢大火,损失了无数武学秘籍,殷翊便挑起责任复原编纂,日日不停。三年前,殷翊被过世的上任谷主选为谷主,却不想,一年前擅自离谷,三个月前,与外人勾结,差点令轮迴谷被灭,也使得一直隐世于江湖的轮迴谷变得人尽皆知。”
薛筎就像是背诵了烂熟于心的一段文字,说完后还点评了句:“你可一点不像个书呆子。”
殷翊不可置否,拱手:“晚生不过是会一点三脚猫功夫的书生罢了。”
薛筎瞥了眼地上的黑衣男子,耸了耸肩,拿出一把匕,似乎是准备做点什么,又问道:“所以你想让我解暮秋啸身上的毒,干嘛要假装昏迷不醒?”
“三问已过,晚生有权不回答。”殷翊揉了揉额角。
因为如果殷翊不昏迷,暮秋啸又如何会强逼着运行真气。而暮秋啸身上所中之毒,越是运行真气越是作得快凶猛。如果他们按照原计划平安无事见到薛筎,只能在两个人里面救一人,暮秋啸死也不会选择自己获救。
忽然,殷翊的狐狸眼里显现震惊,微张的瞳孔里映现薛筎背后蓦地站起来的身影,那人嘴角渗着血,手持长剑,横在薛筎脖颈边。
薛筎万万没想到,暮秋啸竟然仅靠意志挣脱了迷香。
这到底是何种怪物?
此刻的暮秋啸就像一把无情的剑,眼中只有手拿匕的薛筎。
他并没有听到殷翊与薛筎的谈话,醒来的一瞬间看到的便是殷翊即将遇害的景象,脑袋还没恢复理智,手中却已经有了动作。
一抹血光自暮秋啸冰冷的瞳孔中划过,殷红的鲜血溅在衣衫上。
第4章忆昨日
暮秋啸出剑之际,殷翊握住了锋利无比的剑刃,与此同时,“当啷”一声,是薛筎用匕抵着剑刃出的声音。
鲜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暮秋啸失了神的眼瞳重恢复光彩,透过身前的薛筎,映出站起身的高瘦身影。
殷翊咧了咧嘴,表示手疼,随即用言语点出了暮秋啸心中所想:“放下剑,薛神医没想害我。”
“哐当”,长剑瞬间落地,接着出响亮的跪地声。
暮秋啸双膝跪地,垂,脑后的尾自脖子后面分成两缕,分别垂于胸前,放在身侧的右手微微颤抖:“主人,属下甘愿受罚。”
喉结上下滚了滚,似乎再也无法抑制,一口血自隐忍不的暮秋啸口中吐出。
殷翊没有理会暮秋啸,将失血的右手负在身后,笑得一如刚才的艳丽:“薛神医,暮秋啸适才救主心切,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不会食言吧?”
匕在薛筎的手指间灵巧地旋转舞动,薛筎低头看向暮秋啸,视线落在对方被头遮掩的颈部,面目扭出露出一个让人恶寒的笑:“暮秋啸,如若我要杀了你才能解恨,然后给你主人解毒,你可愿意?”
或许是因有血液堵在喉咙,使得暮秋啸声有些艰难,好不容易出声,语调仍旧冰冷:“我需亲眼看过你替主人解毒,确定主人无事后,你杀我便可。”
一双锋利的眼缓缓抬起,与薛筎半睁半闭的眸子对上,眼中有些挣扎。
薛筎举起匕,手起刀落,就要刺向暮秋啸的颈部。
“不许躲、不许动。”殷翊一屁股坐回床榻,有些不耐烦地命令道。
暮秋啸还真就不闪不躲,目光从薛筎的脸上移到了殷翊身上,看了一眼后,视死如归地闭上双眼。
匕插入肉里的出“噗嗤”一声,暮秋啸的颈部顿时血流如注,而那血最初竟是黑色的。
汩汩的黑血中还有如半截手指般长得银色细丝微微蠕动,跟随着流出来的黑血起来滴落下来。
薛筎拔出匕,在暮秋啸肩膀部位点了一处穴道,血流稍稍止住后,拿出一颗药丸,看了眼忍着剧痛咬牙咬出血的暮秋啸,随后往后一扔,直接扔向看戏的人手上,自己绕开暮秋啸在桌边坐下,非常嫌弃地继续甩弄起沾血的匕。
殷翊接过那粒药丸,走到暮秋啸面前。
他矮下身,抬起暮秋啸苍白无血色的脸,将药丸塞入了暮秋啸嘴里,继续命令道:“吞下去。”
近在咫尺的棕色眼眸有些茫然,下意识地张了嘴,等吞下药丸后,眼睑忽然颤抖起来,上下唇轻颤,似乎想要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