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当年,主人问起自己是如何被带入地下轮迴谷的,他只答了是蔚前辈点了他的膻中穴,半盏茶的闭息时间恰好是极限。
然而他没说的,主人到达地下轮迴谷时,解开膻中穴却没了生息,他惊慌失措到六神无主,等回过神之后,才意识到自己正给主人以口渡气,主人也就此恢复了气息。
这是他自深藏感情之后的第二次对主人欺瞒,他以为今后再也不会有比那一刻的隐瞒更需要勇气了,没想到这么快又来临了。
只不过,这次是他的肺腑之言。
嵇远寒的目光久久无法离开殷九霄熟睡的脸庞,心里头像是生出一个小人,拿着一支,一一划的将眼前之人的五官仔细地描摹记在心头。
片刻后,殷九霄一把将他搂进了怀里。
嵇远寒四肢瑟缩了一下,赶紧闭上眼,在心间一遍又一遍地描绘起各种表情的殷九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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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殷九霄和嵇远寒用过午食,离开客栈到了安襄城东边的一条城河。
城河之上一艘飞檐翘角、精致玲珑的庞大画舫船悠悠驶动。
不久之后,此艘画舫船正好停靠在岸边。殷九霄走上船,对迎面而来的黑衣人影拿出一块刻有“念真”二字的玉佩。
一些人的目光纷纷注视着这艘画舫船,同时也注意着殷嵇二人的身影。
黑衣人影对殷嵇二人道:“这边请。”
跟着对方走入船舱,被带到一间房间门前,殷九霄在门上有节奏地敲了三下,又敲了三下。
门很快就打开了,一个精神矍铄的矮个老人站在门口。
殷九霄介绍了自己的名姓,老人对他颔,领着两人进入房内。
一路无人,又走过两块精致的门帘布,大概走到了船中央的位置后,飘来一阵熟悉且悠扬的旋律。
帘子之后,宽敞且雅致的房间内,一个留着胡子,棱角分明的中年人坐在中央的木桌前,手边摆着两盒黑白棋子,正拿着白子,面对着桌上的棋盘,似乎正在思考该如何下子。
一抹窈窕的身影坐在中年人对面,手里拿着玉笛,正悠悠吹奏。
两人一来到房内,女子便停下了笛声,朝殷九霄看过来,是一张熟悉的容颜,不是花念真又是谁。
今日的花念真没有戴着面纱,露出了绝美姿容。这是她第二次见易了容的殷九霄,将玉笛收起来,淡淡地点了点头:“殷公子。”
矮个老人站到中年人身后,低声道:“主,这一子下在这里如何?”
被称为主的便是上官弈明,他像是格外专注于棋盘,看也不看殷九霄二人,没有邀请两人在窗下的独座坐下,对于老人的建议,他充耳不闻,执意下在了自己想下的地方。
花念真莲步轻移,扯了扯上官弈明的手臂:“爹,殷公子他们到了。”
“人家都不急,你急什么。”上官弈明一对上女儿如水做的眼睛就败下阵来,叹息一声,“女大不中留。”
上官弈明看向脸上带笑的青年,越看越不满,没有邀请对方坐下,没好气道:“会下棋吗?”
只见这个叫殷九霄的小儿竟然一脸坦然地摇摇头:“晚辈不会。”
一看就是睁眼说瞎话。
“念真你看看这个姓殷的小子……”上官弈明在女儿含笑的眼中再次软化下来,对殷九霄道:“我知你这段时日,花了大量银钱在月窥买了不少消息,这些消息原本是千金难买,要不是看在念真的面子上,你以为我会让下面的人卖给你?”
殷九霄恭恭敬敬:“上官前辈说的是。”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但上官弈明怎么看殷九霄怎么不爽,要不是花念真在身旁,可能真就要出手揍对方几拳了,他不再看让人来气的小子,继续自己跟自己下棋,一心二用,道:“听说明日你要和司徒天干在城门上一绝生死。”
殷九霄语气平稳,纠正道:“晚辈的战帖中写的是一决高下。”
“年纪轻轻这么惜命,干不成大事。”上官弈明言冷嘲热讽,“今日上午整个安襄城都在传你俩要一绝生死,都在翘以盼,等下离开可别逃之夭夭了。”
殷九霄莞尔一笑:“晚辈定不会辜负城中百姓的期盼。”
“知道我这次找你来是何事吗?”
“晚辈不知。”
“你叫殷翊的时候,一文不名。后来化名殷九霄,找到月窥时,又让我们散布那般情报,更是买断了关于‘轮迴谷’的消息,之后仍旧籍籍无名,后来也不过是因酒侯的千两白银闻名武林,这次你对司徒天干下战书,便是一次将自身昭告江湖的机会。”
“等这次比武结束,若你赢了,我上官弈明便拿出黄金万两和月窥,作为你迎娶念真的嫁妆。”
上官弈明言之凿凿,殷九霄愣了一下,看向同样愣怔的花念真。
花念真花容失色:“爹,您在说什么?”
上官弈明的手覆在花念真抓住他肩膀的手背上,温柔地轻拍,慈爱地看向面色惊慌的花念真:“有爹做主,难不成还能让你委屈了?”
一句话像是什么都没说,却又什么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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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都说阿寒怂,小谷主现在还没彻底认清自己的心思,或者是故意不去看清,因为怕再次受伤害,所以现在也很怂,当摆脱怂那就是开始进攻的时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