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息之间的功夫,鲜血四溅,中年人惨嚎着,其他几个门人对嵇远寒举起兵器,却在晨玉振一声“想死的话就动手吧”的冰冷话语里僵在原地。
“谁再说殷翊一句不是,下次就是人头落地。”嵇远寒的剑法有多恐怖,曾经作为轮迴谷的门人就一清二楚,他们根本比不上,至于自己所练的兵器,他们这些人也都不及当初战死在轮迴谷中的那些同门。
鬼知道怎么是他们活了下来,而他们也最怕死。
聂池看到嵇远寒的出手,眼前一亮,再看嵇远寒的神情,用手肘戳了戳身边的曾为摧魂门护法的栾辛,明知故问:“这小娃娃怎么样?”
栾辛将问题抛回给聂池:“先生要是中意何不去问问?”
聂池捏着下巴,嘴里嘟囔着“再看看、再看看”。
风雪在今日次从栖仙山退去,躲藏在云层里的太阳只露出一点,投射出一道光,照在山巅。
殷九霄一身白衣好似染上了好几朵火红的牡丹,然而没一处伤口致命。
他点了周身几处穴道,止了血迹,目光凝视在从阮冥后背刺出的锋利剑尖一点上,他这一剑其实离心脏偏了毫厘,而离彻底毒还有半盏茶的功夫,足够他说一些话了。
他一步一步走向阮冥,走到阮冥身前,看向依旧直站立地阮冥:“阮冥,我过去常年待在藏书楼,以前是读书,后来是撰写,从未与你说过笑话,今日,我也与你说个笑话,你听好不好笑,可好?”
他的声音从山巅传至悬崖处,让整个栖仙山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阮冥嘴角溢出一抹鲜红,脸上却没有丝毫落败的凄惨,连言语都是平静的:“小师兄且说,我听着。”
殷九霄微微一笑,用在别人听来极为温柔的话语说着让人错愕的言语:“我面前站着一个背信弃义、不仁不义的人。此人与人同谋,毫不留情毒害同门二百三十五人,把进出门派最重要的方法告诉了一群心肠歹毒的外人,之后门派差点被灭,作为师弟的你将这份罪责全部推给小师兄,然后与一些被你挑选出来的门人逃了出来,建立了的门派,终于,师弟凭借心狠手辣,如愿以偿坐上了掌门之位。”
当殷九霄谈及数字时,阮冥不变的表情里藏着难以置信。
这些就连晨玉振都不清楚,殷翊怎会知道的如此具体?
如果不是晨玉振,难道……难道是素冰清?
他的脑袋微微转动,与素冰清噙着泪的眼眸四目相对。
不,不可能是素冰清,那又会是谁?
阮冥眉间微微颤抖,最终没有皱眉,只是淡然地盯着殷九霄,然而,接下来殷九霄说的话却让他再也维持不了平静。
“师弟一直不明白,为何是师父又是义父的人如此厚待小师兄,甚至还将掌门之位传给了小师兄,怒不可遏的师弟心想师父怕是因为小师兄的容貌,色令智昏了。”
“被师弟欺骗的其他门人,又或是自愿被欺骗?总之,这些人恨不得将他们认为害得整个门派差点被灭的小师兄挫骨扬灰。小师兄后来想过,自己也有错,身兼掌门之位,实在不该嫌麻烦将管理门派之职让小师弟负责。”
“但其实就算小师兄一肩挑之,师弟也会生出不满,因为你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小师兄,因为你从儿时就什么都做到最好得到最好,你认为自己就该是轮迴谷的下任谷主,你认为除了自己,其他人一概没有资格坐上谷主之位。”
阮冥嗤笑出声,殷九霄凑到他的耳边对他说了几句话。
他眸光一震,就连听到了他梦寐以求的秘密,他也还能维持着一直以来的从容,然而当他听到殷九霄自身的秘密时,以及完整的灵枢剑法亦是对方从地下轮迴谷带出来的话后,平静再一次崩塌。
“不……不可能……殷翊,你疯了!”
半盏茶时间过得很快,阮冥一身白衣青衫开始浸染血迹,就算受伤也不减风采的容貌出现好似从内向外开始生出火红的泡泡,刚长出又迅爆裂,阮冥忍着剧痛,忽然听到殷九霄道:“阮冥,你知错吗?晨玉振其实做出了解药。”
晨玉振听到自己的名字,有些诧异,心念电转,正要运起轻功,衣袖突然被素冰清抓住,女子眼里有祈求。
四下无声,晨玉振抱起素冰清,来到山巅。
素冰清脚步一落地,就朝着阮冥跑去。
晨玉振站在不远处,将一个药瓶抛给殷九霄,他的眼神冷漠无情,好似阮冥已是一个死人。
“阮冥你承认,你为了得到谷主之位,所做下的那些事吗?”殷九霄手里拿着瓷瓶,眼里又一次出现怜悯以及伤怀,他道:“小师弟,你知道师兄我最是心软,要是你愿意跪地求饶,承认犯下的错,小师兄便愿意救你。”
阮冥就算被挑断了手脚筋也不知如何支撑自己站着,谁都以为阮冥心高气傲、宁折不弯,殷九霄这些话又怎会让阮冥弯腰。
然而,一双平静的眼里忽然汇聚水光。
两行好似裹挟忏悔的泪水从颤抖的眸中落下。
让大部分人错愕不已的,阮冥竟然真的跪了下来,他推开了想要扶他起来的素冰清,浑身染血,脸庞爬满溃烂的红色水泡,丑陋至极。
他在地上拖曳出一条血痕,爬向离他两步之外的殷九霄,用手臂抱住殷九霄,可怜巴巴地祈求道:“小师兄,救救我……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