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琮坐在角落處,一隻腳架在台階上,一隻手搭在膝蓋上,斜身靠在柱子上也不知在想些什麼,所有的短工都在大殿門口與自己的家眷聊天說話,唯獨楚琮一人坐在角落裡,顯得有些孤寂。
「楚琮!」舒鯉喊了一聲,這才把楚琮的目光吸引過來。
「吃飯了。」柳姨接了句話,楚琮便從石階上躍下,慢慢悠悠地走過來。
三人坐在角落處的石階旁,舒鯉將飯菜一一擺開,楚琮拿起碗筷吃起飯來,問道:「不是說去買衣服的?」
「我是想早點來的,不過小鯉這孩子擔心來太早了飯菜變涼,就要先送飯再去。」柳姨坐在旁邊,順手拿過楚琮脫下來罩在外面的粗布衣服打量。
才一個上午,已經又有幾個地方被勾花了線,「今晚回去脫下來給我補補。」柳姨說罷,走到一旁樹下,抖了抖衣服上的灰塵,特意避開了楚琮。
舒鯉坐在旁邊,靜靜等楚琮吃飯,時不時地左右打量幾眼,仿佛在找什麼東西一樣。
"第一次來寺廟?"楚琮忽然問道。
舒鯉摸了摸鼻子,訕訕道:「嗯……也不是,小時候和我娘去過,不過嘛……這裡聽說是古寺舊址?我有點好奇。」
「寺廟不都是這樣。」楚琮不解風情,直白道:「家門口那座山,幾千幾萬年的時光了,也不見你有如此多的感慨。」
舒鯉不服氣道:「一個是雄偉奇觀,一個是人造的佛寺,哪裡能比了。」
「哪裡不能比。」楚琮仿佛樂此不疲地執著與舒鯉犟嘴,「那幾棵銀杏樹看見沒?天生地長的,比不上這佛寺的百年朽木?」
「我不和你說,我去別的地方走走。」舒鯉說不過楚琮,索性去別的地方清淨清淨。
大雄寶殿再往後就是一個小院落,右邊是放生池,左側是各位師傅的禪房,舒鯉走到後院時,看見了擺放滿院子的桌椅床板等等一系列的物品,想必是先整理後院,最後幾日再來弄大雄寶殿。
不少僧眾中午還在忙碌,看見舒鯉也沒什麼表示,默許他在後院隨便逛了。
禪房沒什麼好看的,講經堂也沒開放,舒鯉便去了右側的放生池,池中依稀可見幾條小魚,在岸邊的石階旁蹲著一隻小烏龜,正閉著眼睛曬太陽,懶洋洋的。
舒鯉以前在自家院子裡也養過一隻小烏龜,一點都不怕人,輕輕拍拍水面就會露出腦袋來,晴天總是趴在岸邊的石頭上,舒家的人都十分喜愛它,經常偷偷給它餵東西吃。
可惜後來舒家被抄,那隻池塘里的小烏龜也不知能不能活下去,或許會有其他人重買下舒家的宅子吧,只希望後來的主人對它好一些了。
舒鯉想著不免有些傷感,再看去時,正好看見那隻小烏龜轉著腦袋看他,舒鯉抬了下手,那烏龜便借著青苔,哧溜一下滑進了水裡,瞬間就不見了。
「它叫玄武,剛來這裡,還不熟悉環境。」
舒鯉還在水面尋找那隻小烏龜的蹤跡,忽地聽見背後傳來一道和藹且蒼老沉厚的聲音,帶著隱隱笑意。
舒鯉轉身,看見一名身著海青服的白須老者,正在幾步開外含笑看著舒鯉。
老者長相慈藹,瞧著十分和善,舒鯉一看見他的衣服便知其是寺廟內的僧者,忙和手行禮,「大師。」
「你是舒家的孩子吧?」老者含笑問道。
舒鯉猛地瞪大了雙眼,不可思議地看著老者,一瞬間滿腦子都迷迷糊糊的,他能肯定的是自己從沒見過這老者,怎麼老者還一副與他很熟的樣子呢。
「我見過你娘,在你還小的時候,你娘帶著你來找過我。」老者看出舒鯉的困惑,主動解答道。
「那個時候你還小。」老者嘆了口氣,「我在京中,聽聞舒家一事,本派了幾個僧眾去尋你,奈何當時慈恩寺也被圍困,分身乏術。」
「如今竟在這裡遇見了。」老者笑了笑,望向舒鯉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個故人般。
舒鯉恍然大悟,「您……是,白雲大師?」
老者笑著頷,隨後走到池邊坐下,如同一位最尋常不過的老人家一般,朝著舒鯉招了招手,喚道:「過來坐下。」
舒鯉自反應過來眼前這老者就是白雲大師以後便卸下了心中的防備,依言乖乖地坐了過去。
「那隻烏龜,也是我在來的路上看見的。」白雲大師主動提起了那隻小烏龜。
這烏龜是路上一個漁夫賣的,拿了網兜吊在杆上,白雲大師路過時,那烏龜不知怎的就掉了下來,一落地就使勁朝著白雲大師的方向跑,被那漁夫捉住以後,才被白雲大師買了下來。
「佛像還未請進,就先請個四靈之一來鎮吧。」
白雲大師笑著說道。
舒鯉莞爾,問道:「大師也認識我娘麼?」
白雲大師點頭道:「當初你娘用她的靈藥救了我的一個弟子,這番恩情自當銘記。」
舒鯉沉默片刻又聽白雲大師說道:「我原想,在此處安定下來以後就派人去找你。」
舒鯉道:「我也是……嗯,被友人救了。」
「是那個不愛說話的年輕人。」白雲點點頭,「方才看見了。」
「大師知道他?」舒鯉笑了起來,「他只是不愛說話,其實人還是挺好的。」
白雲大師既然是此寺廟的住持,那麼在他面前說說楚琮好話總是沒問題的,畢竟楚琮還要在這裡做一個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