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母呢?”
“在澳门呢。他们担心我们,急着回来,我说你们来了也帮不上忙。我要他们就在那儿呆着,也陪着我爷爷奶奶。”
“是,而且现在交通工具上尤其不安全。”
“可不是。”
“我看这架势,感觉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好了。你们过年回去么?”
何楚悦从厨房走出来,也喝了口水,坐下来说,“我和阿倾商量,我们就在这儿过年吧。春运那人流量,一个人得了估计全都得了。到时候传染给家里人怎么办。”
“是。”陆析点头,难掩忧心忡忡。又抬头看一眼梁倾,欲言又止。
梁倾见他这眼神,也知道他想聊谁,很平静地主动问:“周岭泉那边还好吗?他大嫂还怀着孕。”
“那边目前情况还可以。但地产企业肯定要受冲击,内地项目受影响太大了,停工,或是一些要开工的也延迟了。没办法。”
梁倾点点头。话题就此结束。
晚上十一点,梁倾正在房间里与贺灼通话。一是对方询问她博士申请的进度,二则是谈论那门课程的一些问题。
课程本身倒是可以继续通过线上形式进行,但志愿者机构们都纷纷反映,因为疫情缘故,许多活动都无法再开展,一些面对面的志愿服务只能停止。再则经济下行,许多志愿机构也开始出现了资金短缺的问题。
更令人揪心的是,各地陆续封城造成的家暴率却不减反增。
饶是贺灼见过多少风雨,语气中也不免有些焦虑。
挂了电话,已近十二点。周岭泉的微信如期而至。
早晨问好,晚上则是琐碎地说一说自己一天做了些什么。周岭泉绘画上有造诣,文字表达上却真的差强人意,内容简直像小学生日记。还是被家长逼迫写的那种。
她甚少回复,亦是希望两人能够彻底冷静下来,不再藕断丝连,但对方却似乎十分执着。
最初她收到了,心中总难免有一阵纠结。后来随他去,偶尔礼貌性地回复。她到底对他最心软,无法置之不理,或者干脆将他拉黑。
独独今天,收到他的信息,觉出一份心安。
仿佛这是这世上唯一笃定,不会瞬间消逝的东西。且完全属于她。
他说‘听说你们也开始居家办公了。我给你和你室友定了人体工学椅,明天能送到,你办公时间长,记得起来走动走动。俞医生那里,记得坚持去。我给你一个电话,你存一下,我妈的一位朋友,他是xx医院呼吸科的,若万一有什么急事,你直接给他打,请他帮忙。我这边还好,就是公司事情太多。我想你可能会惦记大嫂,所以跟你说一下,她目前一切都好,快要生了。’
梁倾横卧在被褥间,汲取一点热量,听窗外北风嚎哭,扑打窗户。
新生命要降临了。可是今夜不知道又有多少生命要在绝望和痛苦中逝去。
她不敢想,盯着这行文字,不知为何眼眶热了,鼻子发酸。
自他们那日不欢而散后,她第一次回复他:“我会照顾好我自己,你也要照顾好你自己。”
对方沉默半晌,像是被她的温柔震撼。
几次‘对方正在输入。。。’,作罢。
十分钟之后,才发来一个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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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中旬,梁倾居家办公已有半月余。
这夜十一点,她还在加班,资本市场有一定滞后性,仍是热火朝天。
她的房间书桌前那扇窗,四楼的高度望出去,已是梧桐树冬季干枯的枝桠。
一轮模糊的月,怜悯地看向人间。
这两周在俞医生的建议下,她开始适当减少社交媒体的使用——这样的特殊时期于心灵敏感的人尤为折磨,前几月她又有焦虑频发的迹象,但与心理疾病缠斗多年,她已学会在滑向深渊前尽量拉自己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