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有人来应,“谁呀?”
“贸然打扰,实在抱歉,我是之前送过束脩的姓师的,快过年了,来给先生和师母送点年货。”
意外从门子口中得知裴远山以自己的先生自居后,师雁行惊喜万分,如今倒也能大大方方这般自称了。
应门的似乎是个小丫头,听了这话后先进去回了话,这才来开门。
“快进来吧。”
那丫头约莫十五六岁年纪,一打照面,见来的是个穿羊皮袄子的少女,大冷天的却热得额发湿哒哒,脸蛋红扑扑,显然一路奔波而来。
她身上的羊皮袄子一看就是旧的,又流汗,可神态落落大方,一双沁着笑意的眼睛又明又亮,丝毫不显狼狈,竟很有点潇洒的意思,一时竟看呆了。
“姐姐好!”师雁行规规矩矩行礼,“先生和师母可在家么?没打扰他们做正事吧?”
“叫我诗云就行了,”诗云骤然回神,又探头往外看,“你这么点儿大年纪,自己来的么?家里人可放心?”
见她和气,师雁行就知道裴远山夫妇对自己的到来并不反感,暗自松了口气。
“多谢诗云姐姐挂念,我娘和妹子也一起来了,只是唯恐耽搁先生的正事,不敢下车。”
“这话怎么说的,”诗云笑道,“先生才刚还问哩,快叫她们进来吧。”
宫夫人只隐约知道师雁行年岁不大,却不曾想这么小,倒是裴远山对她登门颇感意外,又有点欢喜,这才特特让诗云问是否有人同行。
那边宫夫人正吩咐人烧水煮茶,就见裴远山杵在窗口往外瞥,禁不住轻笑出声,“这还是今年头一个来拜访的。”
世事炎凉,自打裴远山被贬官,素日那些“知己好友”纷纷作鸟兽散,虽有几人替他们筹划,谋了这个缺,可到底不便明着往来。
今非昔比,临近年关,难免寥落。
裴远山瞅了自家夫人一眼,“日久见人心,也不算坏事。”
夫妻俩正说着,就见丫头诗云两只手提得满满当当进来。
宫夫人忙带人上去接,“呦,怎么这许多东西?那小姑娘呢,怎么不见?”
诗云就笑,“没成想那样小,倒是好个气度模样,半点不怯场。说是带了许多年货,正一趟趟往这儿搬呢!”
宫夫人就看裴远山,“这如何使得?”
裴远山素性不羁,并不拘于外物,闻言便道:“她就是做这个的,既拿得出来,想必就不算艰难,你只管收下便是。”
她那样的人家,缺的不是这些,等会儿走的时候再多多送她些笔墨纸砚,另外包几本好书就是了。
正好来了,倒是可以当面考教一番。
说起来,光叫她临摹字帖,却也不晓得会不会读。
倒也不至于,之前她也曾说过,母亲粗通文墨……
裴远山正思绪翻飞间,诗云和另一个小厮已经跑了几趟,帮着把酸菜坛子、腐竹纸包、泡椒坛子、风干鸡鸭、腊肉、香肠等等搬了进来。
好家伙,大包小裹竟堆了一地。
诗云忙带人亲自分门别类登记造册。
稍后师雁行母女三人又仔细整理一番,这才进门见礼。
宫夫人忙叫起来,又命人上茶。
“难为你们这样大老远跑一趟,快别多礼了。”
江茴她们却不敢失礼。
若非贬官,面前坐的就是京城官员和诰命,照她们如今的身份,真是连帮人家提鞋都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