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村口到村子里面还有近2公里的距离,一段没修过的土泥路,梅雨的季节,路面上坑坑洼洼,尽管江承车开得很小心了,温简还是被颠得直晃。
村里多是低矮的泥砖屋,屋顶盖着厚厚的瓦片,密集在一起,楼房还很少。
沿路玩闹的孩童身上的衣服也有些破旧,沾了不少泥巴。
许是没怎么见过小车,看到车子停下时,一个个围了过来。
温简拉了一个小女孩问许冉的家。
小女孩给他们带路。
许冉家在村里的最深处,几乎背靠着后面那段进山的山路了,一眼看过去能看到后面拢起的泥路。
家里也是低矮破旧的泥瓦房,并排的三间屋子,连墙都没刷,屋前有片空地,被前屋邻居的墙和篱笆围成了个小院子,入口是竹子拼成的竹门,关着,但没上锁,只有铁丝拧成的钩子,松松垮垮地勾着。
温简透过门缝往里面看了眼,院子里有人在忙农活,一个矮瘦的中年妇女。
温简敲了敲门,叫了她一声:“你好?”
中年妇女抬起头来,被阳光晒得黑黄的脸上满是麻木,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看了她和江承好一会儿,这才慢吞吞起身,说了一声:“门没锁。”
温简拉开铁钩子,推门进入,拘谨地问她:“阿姨,您好,请问这是许冉的家吗?”
中年妇女看了她一眼:“你是谁?”
温简:“我们是许冉的同学。”
中年妇女往屋里看了眼:“在屋里呢。”
“谢谢啊。”温简轻声道着谢,走进了堂屋,屋里除了一些破旧的桌椅,几乎没什么家具。
许冉妈妈在身后指了指左边:“左边屋子。”
温简下意识往左边门口看了眼,一眼看到躺在床上的许冉,惊得一下捂住了嘴。
许冉干瘦的脸上肿得像个面馒头,到处青一块紫一块,左边脑袋绑着纱布,从额头到脑后,右边胳膊也吊着绷带,整个看着很狼狈。
“许冉?”温简不确定地叫了她一声,有些哽咽。
许冉睁开眼,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她身后的江承,坐起身来,问她:“你们怎么来了”
温简走向她,问她:“你怎么了?”
许冉左手戳了戳吊在胳膊上的右臂:“断了。”
温简:“怎么弄的啊?”
许冉:“还能怎么弄啊,被打的呗。”
温简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爸?”
许冉不说话。
温简:“他人呢?”
许冉:“煲猪肉去了吧。”
一脸麻木。
温简听不懂,回头看江承,却见江承眉心拧了起来。
“什么意思?”她以着唇形问他。
“吸冰毒。”江承在她耳边低声说。
门外在这时传来许冉爸的声音:“冉冉,爸给你捉了只山鸡,一会儿给你杀了炖汤喝,好好补补身子。”
音落,人已出现在门口,看到屋里的江承和温简时愣了下,而后有些尴尬,问:“冉冉,你同学是吗”
许冉看着他不说话,看向他的眼神怨愤又复杂。
温简偷偷观察着他,人依旧瘦弱,但没有了那日的涕泪横流,看着像个正常人,还有些些的拘谨,搓着手,招呼着两人,转头叫许冉妈妈出去买些水果糖果回来。
许冉吸了吸鼻子:“爸,不用了。”
许冉爸爸:“怎么能不要,你同学难得来一次,要好好招呼的。”
又转头叫许冉妈妈出去村里小卖部买水果饮料。
“我们要去山上逛逛,不用麻烦了。”许冉说,拉过温简,低声说,“我们去外面。”
第25章
许冉带温简和江承去了屋后拢起的土路上,沿路都是葱郁绿树,路的另一侧是沿着山脚蜿蜒而下的河流。
视野高的缘故,站在土路上能看到房屋错落的小村庄,以及远处的农田,往前就是进山的入口。
路上,许冉以着近乎麻木的声音讲述着她家的情况。
她爸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吸毒了,进过戒毒所,出来没多久又开始复吸了,身边都是吸毒的,他们这一个村子,从青壮年到现在十多岁的小男生,百分之六七十的都在吸毒,连她十五岁的弟弟,小学没毕业就跟着人瞎混,也染上了毒瘾。
“我不懂为什么,好像身边的人都觉得吸毒是一件很平常的事一样,平时看邻居之间相互闲聊说谁谁谁又吸毒了,谁谁谁又废掉了,大家好像都已经麻木了一样,而且大家好像都觉得很容易戒掉一样,完全无所谓的样子。我爸这一代还可以说是无知,那个年代毒品刚流入,他们还不懂,有的想尝鲜,有的被骗,兄弟朋友之间相互诱导着吸上了,可是为什么到我弟这一代,明明是从小看着我爸我叔那一代是怎么被毁掉的,却还是一个又一个的,又吸上了。”
许冉手指着村子:“其实小时候,我真的觉得我们村里特别好,大家都特别团结特别质朴热情,也特别有活力,我老想着即使我长大了我也不要离开。可是这几年,大家好像都麻木了一样,都不爱读书了,男生也好,女生也好,顶多混个初中毕业就都出去进厂打工了,在外面的还好,留在本地的,又被身边兄弟朋友带着吸毒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毒品这种东西,为什么会有人卖这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