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江南,也不一定能有几人能见到传闻之中的新帝,这位少年成名的太子殿下,就算是在垣陵这样的小地方,也是素有贤名。
吴娘子在此之前,见到的最大的官,至多也就是芜州刺史。
何曾想到过,居然有一日得以见到今上。
无论新君此番暗中访寻垣陵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吴娘子都是因他而获救。
即便是于他而言,这不过只是随手为之的一件小事。
她身无长物,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自己的那一手出色的绣活。
这几日在家中连着赶制了几日,从牢狱中回来就一直未曾怎么休息,生怕自己送到这里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开,这么紧赶慢赶,才绣了一对鸳鸯的贺图,在昨日堪堪绣完最后一针,此时被她仔细地用干净的棉布包好,递给了明楹。
当初被金鳞卫带入牢狱之中的时候,看到袁县令半死不活躺在地上的样子,吴娘子以为是袁县令之前的仇家找上门来了,吴娘子原本就没有想到过自己还能再活着回来。
后来再知晓缓步走进的人是今上的时候,更是想到了株连九族,生怕就连自己的母亲都受到牵连。
谁知晓,最后自己居然被就这么放了出来。
袁县令已死,从今往后,自己再也不用受到袁县令的迫害,也再也不用委身于他。
“民女并无其他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陛下与姑娘若是不嫌弃,就将这幅鸳鸯图作为一点心意奉上。”
吴娘子想到了之前在狱中这位今上说的话,又对她们道:“愿陛下与姑娘日后所求,一一都能得偿所愿。”
大娘原本站在门外,想着进去也一起劝几句,此时听着吴娘子的话,呆若木鸡。
觉得自己脑袋里面霎时有些混混沌沌的。
她也没听到消息说那吴娘子从那县丞府中回来就疯癫了,怎么这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她倒是能听懂,连起来,怎么就有点听不明白了。
什么陛下?
陛下这称呼也是能随便唤的?
若是乱叫了,这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
大娘两条腿都杵在原地很久,像两个立在地上的擀面杖一样不能动弹。
半晌了她才目光有点儿呆滞地往自己院子里走,脚步也走不利索,走路都打滑。
大娘连自己之前在择的菜都忘了,进了院中就拉着自己的儿子问道:“你说说……这什么人才能被叫做陛下啊?”
大娘的儿子显然也没想到自己的娘亲今日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面色慌张地瞧了瞧周围:“娘,你想什么呢!自然是当今的新君才能被叫作陛下!这可是陛下,还能有什么人?”
他说着似是有些感慨,“听闻这位陛下倒是一直都有贤名,恐怕日后那些官官相护的狗官们要少些不少。”
大娘拉着自己儿子的袖子,嘴唇有点儿哆嗦,“那这陛下,今年多少个年岁?”
“在茶馆里好似听到他们有人提起过一嘴,这位陛下年轻得很,才不过弱冠的年纪。娘,你突然问到这个做什么?”
他顿了顿,忍不住又问道:“娘,你哆嗦什么?”
大娘紧紧地拉着袖子,好像是在抱着一根浮木,“前面巷子的那个吴娘子,可是疯癫了?”
“娘!人家才刚刚从虎口里逃出来,你平白无故地咒人家做什么!那吴娘子分明好得很,早前我还在包子铺前面瞧见她。说起来她也不容易,经历了这么些破事,好在现在那袁狗死了,日后也清净自在,也不是没有好人家愿意帮衬着。”
大娘闻言,突然喃喃道:“那就是我疯癫了……是我。”
这幅神神叨叨的模样,也不知晓到底是怎么了。
大娘的儿子抬起手在她面前晃了两下,片刻之后,大娘才猛地想到了什么,回神一般地狠狠一哆嗦,抓住自己儿子的肩膀,“下次那小书生要是再来家里找我,一定要说我不在家,莫要让他再来找我了,可千万不能让他进来!”
大娘的儿子有点儿不明所以,不知晓自己的娘今日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
“你先前不是还想给这小书生说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