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懂风月事,可是他却能明显感觉到,这段时日傅怀砚却比从前清冷了很多。
即便是从前被送往边关,日日与黄沙为伍的时候,太子殿下也依然胜券在握,从容不迫。
川柏第一次看到傅怀砚这般。
他放过了霍离征,放过了其他所有人,唯独没有放过自己。
金鳞卫是傅怀砚私卫,现在已经尽数赶往江南,守卫在公主殿下身边。
川柏有的时候都在想,其实只要殿下的一句话,公主随时都能被带回上京。
可是他除了问及公主每日安不安好以外,却再没有过问过其他。
川柏有点儿想不明白,有的时候想要与川芎一起谈论谈论,可是川芎却又是个榆木脑袋,只怕是问了也?蒊没有什么用。
他一个人想了也没有什么用,终究也只剩下叹息一声。
川柏缓步走到东宫殿中,看到傅怀砚此时正躬身在桌边。
川柏轻声提点道:“政事堂那边只等着殿下一个人了。”
傅怀砚嗯了声,算是知晓了。
川柏没有再开口,悄然无声地退出殿外。
他在殿外并未等多久,傅怀砚就神色淡漠地从殿中走出来,他只穿了一件素白的锦衣,抬眼看了看外面的雨势。
川柏撑起伞,小声道:“这场雨来得突然,一点儿预兆都没有,不少人都被兜头浇了个湿透。”
川柏不及傅怀砚身量高,傅怀砚接过伞自己撑在手中,默了片刻突然问道:“今日江南下雨了吗?”
这话问得川柏头皮发麻,他刚准备回答,傅怀砚却突然轻笑了声。
“……罢了。”
因为是雨天,天气阴沉,所以政事堂此时也不亮堂,殿中燃了几盏宫灯,几位朝中重臣端坐在下首,上首的位置却空着。
几人眼观鼻鼻观心,无人在此刻交谈。
除此以外,殿中还有些其他旁听的世家与官宦,中书舍人在旁记录着今日庭审。
王氏的人挤挤攘攘在殿中站着,面上却又不像全然是畏惧,带着几分紧张,甚至还有几分来路不明的兴奋。
片刻之后,傅怀砚才缓步踏进政事堂,他神色有点儿懒散,眼眉恹恹,腕上的手持发出伶仃的声响。
殿外还下着雨,他踏进来的时候,却又实在不像是冒雨赶来的模样,依然是寻常那般疏朗模样。
政事堂的几位重臣连忙起身行礼,“太子殿下。”
傅怀砚随意地嗯了一声,随后看了眼旁边站着的王氏族亲,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
王氏中人被他这一眼瞧得心里发怵。
好像是什么心思都在傅怀砚面前无所遁形。
但是片刻后他们又觉得必然不可能,若是傅怀砚当真知晓接下来的事情,怎么可能还能这般从容不迫?
秽乱宫闱这样的罪名,可实在是谈不上小。
即便他现在是太子殿下,但是一旦这件事被揭露,政事堂这边怎么可能还向着他?
王氏这罪,其实已经证据确凿,并无任何可以辩驳的地方了。
在汝州搜出万两黄金是真,私下藏着军械也是真,豢养私兵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迟迟未曾定罪,是因为王氏毕竟是百年世家,又是太后母族,所以才在政事堂庭审,显出对此事的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