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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谭康平的殷殷关切,李明宛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我家里人还在等我,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家了。”

两个人之间没有什么关联,唯一的联系就是杨良玉,但是谭康平本身和杨良玉也不太熟,经过李明宛的礼貌拒绝之后,确实没话可说。

谭康平只能道:“好,你路上慢点。”

李明宛抿唇微笑点头,然后就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

留下谭康平一个人看着李明宛离去的背影。他在那站了许久,连李明宛的影子都看不见了,才慢慢起身回家。

其实他也很疑惑,两个人压根不认识,擦身错过就错过了,何必非要把人叫住,可他当时鬼使神差的就是这么做了。甚至想多和她聊几句,问问她的生活,还想要对她更好一点。

明明从前从无交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底隐隐有种愧疚的情绪。

谭康平的父亲是个很理智的人,母亲温柔贤惠,受家庭影响,他自己从小就目标坚定,非常清晰的知道自己人生的每一步应该做什么。像今天这样,情绪不受控制,对他真的少有。在最贪玩的年纪,他是制定每天该几时几分出门,几十几分回家,都能控制到分毫不差的人。

多想无益,谭康平在思索良久之后,把这一切归咎于或许是连日准备跳级考试的事情,有点疲惫,所以情绪才和以往发生很大不同。

尽管他内心深处,隐隐能够察觉出来不是这个原因,可始终找不到答案,自然只能搁置,相信所谓的疲惫而导致的错觉。

等到谭康平回去,家里除了他的母亲,还有听到消息特意等在门口的李招娣。

李招娣没有打搅到谭母,她就悄悄站在门旁的铁栅栏出,因为有爬山虎遮挡,所以里面的人不仔细瞧是看不见外头有人的。但是当有人路过谭家的时候,却能一眼瞧见她。

谭康平就是这样,他还没走到门口,就看见瘦弱伶仃的李招娣,小心翼翼的躲在铁栅栏外,手上还捧着东西。

对于这个娃娃亲,谭康平说不上有什么喜欢不喜欢,可是李招娣身世凄苦,不管是长辈的承诺,还是道德的束缚,他都对这位未婚妻有责任和义务。因此,在看到李招娣的时候,他就停下了回家步伐,转而走向她。

“你来了怎么不进去做,外面天气这么热,万一中暑了怎么办?”谭康平看到李招娣额头上沁出的细汗,关怀的说。

李招娣摇了摇头,眼神怯怯,神态带着些羞涩,是面对娃娃亲的欲语还休,“不用了,进去还要劳累伯母招待我,我看你应该快要回来了,刚好等一等。呐,这个给你,我昨天才知道你今天考试,虽然送晚了,祝你考试顺利!”

谭康平的目光顺着李招娣的动作落到她的手上,上面是一个编织的红色手绳,一看就是花心思编织的。昨天才知道他考试的消息,那一定是连夜编好的。

关于李招娣叔父一家的事情,谭康平一直都有所听闻,知道那一家人不是好相与的,对李招娣这样自幼丧父,没有人庇佑的小孤女来说,肯定要受不少委屈。他母亲每次去李招娣叔父家里送东西,回来的时候,都要摇头,他那么温婉的母亲都忍不住气愤,说李招娣叔父一家趋炎附势,私底下还不好好对待这个侄女,完全是当仆人使唤。

谭康平知道是一回事,但是李招娣从来没有在他的面前表现出来,他想着也许是李招娣为了维护她的自尊,所以从来不提,假装不知情。

但他刚刚除了在李招娣的手上看到红绳,还在她的手上看到了一条已经合上的伤疤。

注意到谭康平的目光,李招娣受惊地缩回那只手,脸上还勉强挂着笑,“我编的不好,希望你不要嫌弃。”

谭康平拿起那条红绳,戴在手上,他微笑着说,“很好看,谢谢你。”

然后他状似寻常的说,“明天你有空吗,我去你家找你。”

原本还期期艾艾,又是因手上伤痕而羞,又是因谭康平的道谢而喜的李招娣,眼睛乍然迸发出光彩,“可以吗,我一直有空的!”

谭康平安抚过李招娣,还将她送回家,看到李招娣叔父一家瞧见自己以后,他才慢悠悠的离开。

父亲身居高位,谭康平比同龄人更知道人情冷暖,也知道曲意逢迎能做到什么地步。李家叔父巴望着能攀上他的父亲,不惜辗转找回和他定了娃娃亲的侄女,为着这个,他们也不敢在谭家人面前表现得太过分。

否则,一边端起碗吃饭,另一边碗还没放下就开始骂娘,怎么也说不过去。可惜的是这家人太短视,私底下少不了欺负李招娣,但不管怎么样,只要他们对谭家有所求,那么谭家人每来看一次李招娣,他们的态度就会稍有收敛,对李招娣或多或少会好一点。

到了现在,谭康平方才因为李明宛儿产生的怪异情绪已经消失殆尽,他的生活里有太多的责任和既定需要解决的事,偶然间的情绪不会留下太多影响。

而在谭康平走了以后,唯唯诺诺,看起来很好欺负李招娣就变了衣服神情,她对院子里放着的脏衣服视若无睹,哼着家乡的小调子走进房间。

李家叔母叫住她,“我说招娣,你也知道回来啊,院子里这么多衣服,可把我洗得腰酸背痛,你这孩子向来乖巧,想来也知道帮帮婶婶吧。”

李家叔母嘴上说的是帮帮婶婶,但是眼里的锐利显然不是这么一回事,分明只拿着话压李招娣,想让她过来洗衣服。

然而李招娣配合的应了应,原本春风得意的神情一瞬间转换成满脸的乖巧,“您说的是,可明天谭家哥哥要来接我,衣服这么多,要是我洗得手僵了,腰弯了,明天出去玩肯定走不远,到时候谭家哥哥问我怎么了,我可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啦。

毕竟谭叔叔他们也总是拿着东西给叔叔婶婶您们,让您们照顾好我,他们肯定觉得叔叔婶婶都对我很好,当然啦,您可不就疼我吗,怎么会舍得让我干活呢?您说是不是?”

李家叔母好一个市侩精明的人,也被李招娣给绕了进去,她干笑几声,“那可不是,别说你谭叔叔一家给的东西,就是我们自家的东西都是可着好的给你,否则那么点东西,哪够你的吃喝,还不是我们家疼你吗,你这孩子,到时候和康平出去可别乱说话。”

“诶,婶婶放心,您对我这么好,我能说什么话。我先进去了,不打扰婶婶干活啦。”说完,李招娣就扬着着灿烂的笑容进房间。

看到李招娣进房间,李家叔母的脸立刻就耷拉下来,变了神色,她朝地上啐了一口,骂道:“贱蹄子。”

要不是因为有求于谭家,她才不会惯着这小蹄子。但她也真是觉得奇怪,要知道李招娣的母亲,那就是一个柔弱无依,把三从四德刻进骨子的软弱货色,李招娣她爹就更不一样了,满脑子国家大义,人倒是不软弱了,可从来不在细枝末节上计较,更没有这么尖利的牙口,真是不知道这死丫头和谁学的。

不过她也没觉得太奇怪,像她丈夫不就和李招娣亲爹没半点相似吗。大概是龙生九子,没个相同,但是想起李招娣她爹年轻时候的风采,还是让李家叔母忍不住眼里浮现霞光,和李招娣的爹一比,她的丈夫就是地上的烂泥,相似的鼻子和嘴巴,怎么长得就差那么多,李招娣她爹长得好,书念的好,又知道大道理,说话做事的作派,谁看了不觉得好?

李家叔母摇了摇头,看着盆里的一堆衣服,没由来又生气起来。

而回到自己房间的李招娣则得意的看着自己的手掌,她知道谭康平一定是看到了她的伤疤,她之所以选送红绳,就是为了让他能在不经意间瞧清楚。她手上的伤可不是因为李家人,而是她之前把杯子打碎,捡碎片的时候,不慎划伤。她一向会抓住机会,既然已经划伤了,那就要把伤口利用到极致。

她坐在自己床上,透过窗户瞧见院子外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人在为了一分钱而吵得脸红脖子粗,有人打扮得光鲜亮丽,轻松自在的走在大街上。

李招娣也憧憬起自己的未来,她想自己一定要过得很好,好不容易从那个落后吃人的村子被接到首都,她绝对不会辜负这份机缘。她不想再被重男轻女的父亲当成随时可以用来换钱的货物,之前她爹干活摔伤,哥哥又生病,为了给他们治伤治病,不惜借了高利贷。如果不是她继母这个蠢货,主动拿真正的李招娣替她,被人贩子四处贩卖的人,恐怕就是她了。

能有改换命运的机会,她绝对不会错失。

李招娣的眼神逐渐坚定狠戾。

而当李明宛回家的时候,胡若弗跟李文畔还没有到家,他们还要工作,尽管知道这对于李明宛而言是十分重要的时刻,也只能尽量提早回来,而不是直接在家等。

不过,胡若弗上班之前,在桌子上放了一盘糕点,就是想着李明宛可能考完试会累,也许需要吃点东西垫一垫。

李明宛回到家,把包放好,又舀了一勺水洗手,洗完手就坐在桌子上吃糕点。

她小小的咬了一口,就配着茶水喝。这样吃起来也不容易觉得腻,中式糕点都很好吃,就是每次吃太大口,或者是吃得急了,容易觉得腻。

但是,在物资贫瘠的年代,大家吃得小口大多是因为舍不得,只觉得糕点香得要把舌头咬掉。

等到把一块糕点吃完,李明宛拍了拍手上的糕点屑,她从椅子上下来,准备出门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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