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好像也並未過去?多久,可趙筠元卻幾乎要記不起來他們?上一回這樣安靜的坐在?一塊是什麼樣的景象了。
也是如同眼下?,仿佛是想置對方於死?地的敵人一般嗎?
她淺淺抿了口杯中?的溫茶,再抬眸時順勢看向陳俞,他的眉頭緊鎖,面色看起來是平靜的,可眼底的慌亂卻是騙不了人的。
等案上的沙漏漏盡,便已是到了亥時,陳俞的神色越發?焦灼,顯然是憂心賀宛當真出了什麼事?。
他盯著趙筠元看了片刻,眼神卻忽地柔和下?來,他低聲道:「小滿,朕知道因為阿宛的事?,你心裡有許多不滿,可朕已經失去?過她一回了,不能再有第二回了。」
他始終篤定,賀宛失蹤這件事?與趙筠元有脫不了的干係。
畢竟誰也沒有他清楚,趙筠元心底深處對賀宛的恨意,就宛如當初的他一樣,恨不得將賀宛千刀萬剮。
見趙筠元不曾應答,陳俞又接著道:「只要你將阿宛的去?處說?明,小滿,朕不會?責怪於你,只要她平安歸來,朕只當什麼事?都不曾發?生,可好?」
這是趙筠元第二次從陳俞臉上看到這樣的神情,第一回是在?北岐,賀宛要將她拖入獸籠時,那時的陳俞便也正如眼下?一般,祈求賀宛能給她一條生路。
想到這,趙筠元心間湧上一陣難以?言喻的情緒,她斂下?眸子,儘可能將心頭那陣澀意壓了下?去?,再抬眸時,神色早已恢復如常,她緩聲道:「可臣妾並不知宛妃現下?所在?何處。」
她依舊不肯鬆口。
陳俞眼底的柔和在?這一瞬消失殆盡,他冷哼一聲逼近趙筠元,臉色極為難看道:「朕這亦是念這從前與你的情份,想給你留最後的體面,若是你還不肯說?出阿宛所在?,等下?邊人將人尋到,恐怕這事?就沒那麼容易過去?了!」
趙筠元聽出他話里的威脅之意,可卻只淡淡應道:「臣妾確實不知宛妃所在?。」
見她油鹽不進,陳俞眸中?染上怒火,正欲發?作,卻聽外間傳來腳步聲響,一轉頭,正是李瑾書大步走了進來。
見他進來,陳俞顧不上旁的,連忙問道:「可尋到阿宛了?」
李瑾書點頭,可面上卻並不見喜色,只勉強回話,「是在?宮門口尋著的,宛妃娘娘看起來並不太好,聖上您……還是親自去?瞧瞧吧。」
話音還未落下?,陳俞便已經急匆匆地往殿門方向走去?,只是方才走了幾步,好似又想起趙筠元這個罪魁禍來,於是又冷聲吩咐道:「李將軍,將皇后也帶上吧。」
如此吩咐,竟像是要讓人將趙筠元當作犯人一般抓去?賀宛跟前。
可趙筠元身份尊貴,又如何能真將她當作犯人來對待?
正當李瑾書為難之際,趙筠元卻已經抬腿跟了上去?,見此,李瑾書才算是悄悄鬆了口氣。
其實即便陳俞不這樣說?,趙筠元也是要尋個由頭跟上去?瞧瞧的。
她得弄明白?,賀宛是不是真的被找到了。
若是依照她的安排,賀宛此時都已經在?坐上離開上京的船了,怎麼可能會?在?宮門口出現?
除非,她並不想離開。
想到這,趙筠元微微閉了閉眼睛,若是如此,那這一回,她便算是賭輸了。
跟在?身後的春容見趙筠元一副心神不寧的模樣,卻也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來,只能小心翼翼的攙扶著她。
最終結果如何,當真只能看那賀宛是如何言說?的了。
陳俞的步子邁得極快,他不肯坐轎輦,也不肯停下?歇息,趙筠元便也只能吃力?的跟上他的步子。
不知走了多久,趙筠元只感覺雙腿已經變得麻木,連鬢邊的碎發?都已被汗浸濕,他們?才算是趕到了宮門口。
彼時天色極暗,天邊無星無月,連一點光亮也瞧不見,就好似一塊漫無邊際的黑布,沉沉地籠罩於天際,而下?邊,卻是火把燒起來的無邊光亮。
光亮的中?間有一道身影。
正是賀宛。
她身著素白?色衣裙,長發?凌亂的散開,面上是毫無血色的慘白?。
陳俞的心猛地收緊,下?一瞬便已經將那道瘦弱的身影緊緊的擁入懷中?,聲音微顫地呢喃著她的名字,「阿宛,阿宛……」
他實在?害怕極了,害怕會?再一次失去?她。
而被他抱在?懷中?的賀宛,也仿佛終於有了靈魂,她將臉埋入他的懷中?,身子止不住的顫抖,好似在?竭力?壓抑著心頭的委屈,可卻依舊嗚咽著落下?淚來。
感受到懷中?的濕意,陳俞伸手撫上她的臉,上邊是濕漉漉的一片,他心疼極了,一邊為她擦眼淚,一邊柔聲問她,「阿宛,究竟發?生什麼事?了?你告訴朕,不管是誰,朕都幫你做主好不好?」
賀宛揚起滿是淚痕的臉,眸中?籠罩的水霧讓她看上去?更是惹人憐惜,她張了張嘴,好似想同陳俞說?些什麼,片刻之後卻又嘆了口氣,輕輕搖了搖頭道:「原本便是阿宛的錯,是阿宛搶了姐姐的,如此,也怪不到姐姐頭上……」
這話看似什麼都不曾說?,可其實卻是什麼都說?得分明。
若不是趙筠元知曉真相如何,見了賀宛這副泫然欲泣的模樣,恐怕也會?止不住信了她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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