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帶著沈昭禾往前走了幾步,正巧見一個小男孩手裡沒拿碗,只是伸出兩隻手捧著,想用手來裝粥。
沈昭禾看著一驚,那粥都是剛熬出鍋便裝了送來,那木桶上方還冒著熱氣,明顯是滾燙的,他這用手如何能承受,可那放粥的人卻仿佛司空見慣,抬手便舀了一勺稀粥倒在那孩子手上,那孩子似乎也並不覺得疼,眉頭都未曾皺一下就將頭埋進手中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
明明吃的是沒有味道的稀粥,可他卻如同是在品嘗山珍海味一般。
秦氏看沈昭禾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孩子看,便同她解釋道:「原先是有木碗的,可後來發現災民數量太多,實在是不夠……」
沈昭禾吸了口氣,勉強對著秦氏擠出些笑意來,「我是頭一回見這些事,讓夫人見笑了。」
「哪裡的話。」秦氏搖頭,「人啊,本就應當有些同理心的,若是見了這些受苦受難的百姓還無動於衷,那才要叫人看不起。」
沈昭禾點點頭,說是這個道理。
正在放粥的人見他們過來,又是要向她們行禮,可秦氏卻抬手說不必了,又道:「你們再去端兩桶稀粥過來,我同沈奉儀過來一同施粥,這樣後面的災民也能更快吃上。」
秦氏不是頭一回過來幫著放粥,那幾人聽了她的話也沒含糊,很快便多要了兩個木桶過來,這些原來的三支隊伍就成了五支,度也能快上不少。
沈昭禾頭一回幹這種活,度不算太快,可卻穩當,給每一位災民盛的粥都是滿滿當當的,她能做的事情不多,也只能盡力讓他們稍稍過得好些。
木勺很輕,舀著一勺稀粥也沒多少分量,她要做的也不過是將木桶裡頭的粥舀到災民碗裡就是了,可再怎麼簡單的事也禁不住一直重複。
大約做了一個時辰,沈昭禾就覺得手臂酸痛得不行,可面前排隊的災民似乎是沒有盡頭一般,望見他們期待的目光,沈昭禾也沒法可以停下來。
阿孟瞧見沈昭禾額頭都已經冒出細密的汗珠,有些心疼,「小姐這都折騰了一個時辰了,要不然先歇歇吧。」
沈昭禾抬手擦了擦汗,「沒事,呆在屋子裡頭好幾天了,如今難得出出汗,身子反倒暢快。」
聽了這話,阿孟下意識去瞧沈昭禾臉色,果然見她臉色比之前紅潤許多,便也就沒有再多說了。
又過了大約半個時辰,沈昭禾面前來了個小孩,她像之前那樣抬起木勺舀了一勺稀粥,卻發現那小孩手裡沒有拿碗,一愣,正欲說些什麼,卻見那小孩撲通一聲跪倒在沈昭禾面前,哽咽著道,「求夫人救命,求夫人救命……」
看到這種動靜,一旁的秦氏也將手裡的木勺交給了旁邊的婢女,趕忙走到沈昭禾跟前,轉頭問那小孩,「你是遇上什麼事了?」
第o31章
小孩抽噎著道:「是我姐姐,我姐姐要被賣了……」
後面的話沒來得及說出口,因為下一刻他的嘴就被一個突然擠進隊伍的婦人死死捂住了嘴巴,「胡說八道什麼呢,我說怎麼一上午沒見人影,竟是偷偷跑到這兒來了!」
沈昭禾皺眉,「這孩子似乎有話要同我們說,您可以讓他把話說完嗎?」
那婦人聽了這話,沒有半分要將手鬆開的意思,只是陪笑道:「這孩子自小腦子就不太好使,時常說些胡話,還望諸位貴人不要見怪。」
「是否是胡話,您應當讓他先同我們說明白,由我們來判斷。」沈昭禾看這婦人模樣,越發覺得不對勁,也不想讓這件事情就這樣算了,便盯著對方繼續道:「並非是您三言兩語便能定奪的。」
秦氏也在旁接話道:「好歹我們也算是官府的人,你兒子既然來官府說這種話就算作是來官府告狀了,我們怎麼能不管?」
那婦人變了臉色,一邊道:「官府的人又如何,我這孩子確實是說錯了話,難道你們還要殺了他?」又一邊強行拉拽著那孩子要走。
她這明顯是不講道理的。
看到這種情況,沈昭禾有些按耐不住就要追上去,卻被秦氏拉住了衣袖,「奉儀,還是莫要跟上去了。」
見她面露疑惑,秦氏又接著說,「奉儀自小養在府里,可能不知道,莫說是如今江州遭了水災,便是沒挨這一場劫難,貧苦人家賣孩子的事也屬於常見,遭了這水災,怕就更是遍地都是了。」
「奉儀心善,只是這種事,咱這兒是管不過來的。」
秦氏說得苦口婆心,沈昭禾也不禁愣住,她微微揚頭看向那些災民,大家果真都是一幅司空見慣模樣,心裡突然有些難受,她站在這兒,自認為受盡苦難,可同這些人相比,似乎也不過如此。
她沒有再繼續同秦氏一起放粥,而是同她告別說是要先回去。
秦氏沒有多想,只覺得沈昭禾應當是被保護的太好,從未見識過這些事情,如今突然聽說這些一下子有些接受不了便想回去歇著,這也正常,便說了些安撫的話然後將人送上了馬車。
馬車上,沈昭禾始終一言未發,阿孟覺得她是因為沒能幫上那孩子而心情不好,便說了不少安慰的話,什麼「那孩子或許真的是如同他母親所說,不過是犯了病胡說八道而已。」「沒幫上忙也不是您的錯,那秦氏不也沒幫忙,您別自責。」之類。
可沈昭禾只是敷衍著點點頭,明顯是心不在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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