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費的時間多一日,江州便要多上許多白骨。
所以她將那計劃定在了第二日夜裡。
晚間,沈昭禾借著喝不下的名義給阿孟盛了半碗濃湯,阿孟沒有多想,只是絮絮叨叨說了許多關心她身子的話,說她自從那次受了傷身子便大不如從前,這濃湯統共就送來了一份,給自個喝了就浪費了。
一番聽起來平常的話又將沈昭禾說得眼酸,她只得又找了旁的理由,說夜裡吃的太油膩不好消化方才說服了她。
那碗湯喝下去,不到半個時辰阿孟便困得睜不開眼了,見沈昭禾也已經入眠,她做完了手頭的事也就歇下了。
沈昭禾是確定了阿孟睡熟了方才悄悄離開的。
書房中,幾個人都在,甚至連李桑瑤都在——她到現在依舊不願相信沈昭禾會願意為了那些百姓犧牲。
「殿下。」沈昭禾進了書房先是規矩的對徐淮意行了禮,後又是對其餘幾人微微福身,「去之前,妾有一個請求。」
時至此刻,徐淮意未能在她臉上看到除了平靜之外的任何情緒,明明在今夜的計劃中,她甚至連活下來的希望都是渺茫的,可這會兒的她,臉上卻連半分恐懼也不見。
她不怕嗎?
徐淮意克制不住的想著,目光落在她掩在衣袖中的白皙手背上,細白的手指用力的捏著衣角,他看得分明,那手明明是在顫抖的。
沈昭禾沒等他的回答,或許是因為馬上就要去做那場交易了,她竟也少了迎合徐淮意的興致,只是自顧自的繼續道:「若是妾一去不回,妾希望殿下能念在妾這次是為了江州百姓的份上,讓妾身邊的阿孟能離宮歸鄉去。」
在這世上,若說還有值得她牽掛的人的話,那就是阿孟了,所以她希望阿孟能有個好結果。
「奉儀不會一去不回的。」謝江清忍不住道:「殿下已經在交易之處設下埋伏,那處四周都是咱們的人,不說一定能將那賊人制住,可護奉儀安然無恙不是難事。」
他也是今日夜裡方才知曉徐淮意已經設伏,雖說有些意外,可後來仔細一想便也知曉他的用意了,沈昭禾死活不重要,可是若是能藉機抓到那麼一兩個端王手底下的人,對日後戳穿他偽善的面目也是有些用處的。
沈昭禾一頓,可還是看向了徐淮意,「不管如何,妾希望殿下能答應。」
「嗯。」徐淮意這樣便算作是應下了。
沈昭禾鬆了口氣,這樣,她即便真的死了,也能安心了。
李桑瑤愣愣的看著沈昭禾,在今夜之前,她始終堅定的相信著沈昭禾是有別的目的的,絕不會真的只是為了江州百姓,她從來沒有見到過任何的一個人能做到為了別人赴死。
可到了現在,她真的開始質疑自個過去的想法了,甚至克制不住想起那日春日宴的事,自己一直覺得她撿了天大的便宜,明明是自己費了那樣多的心思方才提前籌謀好的,結果那日與殿下在同一個房間裡的卻是沈昭禾,可現在她心底不禁有些動搖了。
一個為了素無交集的江州百姓能做到如此程度的人,真的會為了一己私利去迫害嫡姐嗎?
交易的所在在江州北街盡頭的一處破廟裡,那破廟原本就是破破爛爛的,原來大家都以為這水災一來,這破廟必然是要被水衝垮的,可不曾想或許是因為地基堅固,大水從它身上過了一遭,竟只是垮了半邊牆。
臨時居所還未能建起來之前,這破廟可是塊香餑餑,不少災民都想能住在這兒,不為別的,只想著至少還能有個遮雨的地方。
水災來了之後,整個江州能找到一個能遮雨的地方可真不容易。
沈昭禾離開驛站的時候,夜色正是濃重,無星無月,不見半分亮光。
徐淮意安排的是一輛平平無奇的馬車,讓沈昭禾從驛站的小門走的,走之前,他不知從何處取出一把匕來,遞給了沈昭禾,「護身用。」
沈昭禾有些意外的看向他,驛站小門出只留了一盞燈,她沒看清他臉上的神情,只聽他繼續道:「謝江清的刀你收得,孤的,你就不收嗎?」
「妾自個備了。」沈昭禾還是沒有伸手去接,她從袖中取出一把匕來,輕聲道:「上回之後,妾便準備了一把匕隨身帶著,以便不時之需。」
徐淮意的手一頓,輕輕的嗯了一聲,最終還是將那隻手收了回去。
沈昭禾沒再看他,朝他福了福身便上了馬車。
驛站距離破廟有些距離,被送到破廟時已經是半夜了,馬車將人送到之後就離開了,沈昭禾是自己走進破廟的。
即便是四周埋伏了人也依舊是安靜得可怕,沈昭禾幾乎是摸黑進入到破廟中的,好在破廟裡面的佛像兩旁竟是點了兩根蠟燭,蠟燭還未燃盡,她借著這一點光亮打量了一下四周。
本來是想著找一處乾淨的地方稍作歇息,不曾想入目皆是亂糟糟的一片,最後她索性也不挑了,隨便找了個地方就坐了下來。
她坐在那兒等了也不知多久,腦袋也不自覺的有些昏昏沉沉,仿佛是要睡過去了一般。
大約是因為太累了,她想著,只能用力掐著手臂,白皙的手臂上很快出現了一片青紫的痕跡,可還是不行,每次的痛感似乎只能讓她維持片刻的清醒,接著眼皮越發沉重,又要昏睡過去。
連續幾次,沈昭禾沒了法子,探手去取身上的那把匕,想著若是在身上劃上一刀,那應當就能清醒過來了,可她還未將那刀鞘拔開,手一軟,竟是徹底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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