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善大师看着宁挽霁轻声道:“小施主不但会,还很精通此道。”
季时景做什么都很擅长,对于茶道书法都各有涉猎,他研读过梵文佛经,为了修身养性,才与清善大师成了忘年交。季时景缓慢的沏茶,他纤长而又白皙的手指在沏茶的时候格外漂亮,让人不由得有些流连忘返。
清善大师把手中的香递给宁挽霁接着道:“这香,可以替季施主的爷爷祈福平安。但是,生死有命,我想老施主一定也能看开。”
他这话说得对,季玄策也从不是什么会看不开的人,祈福平安也只能让他寿终正寝,其他的也不能改变什么,但宁挽霁还是想求个心安。
宁挽霁虔诚的把平安香点燃,拜了再拜。
起了身的时候,看到季时景的背影,在落叶的梧桐树下显得格外清冷而孤寂,好像苍茫天地间唯有他一人而已。
她想上前去和他说话,却被清善大师拦住,清善大师轻声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串佛珠递给她道。
“这是季施主为你跟老衲求的护佑平安的佛珠,他要我亲手交给你。”
他想无论发生何事,即便他不在她身边,她也能平安顺遂,逢凶化吉。
想你
宁挽霁有轻微的错愕,十月底的梧桐树已经枯黄,梧桐树叶密密麻麻的落在了她的身上。清善大师已经将带有隐隐约约檀香的手链塞到了她手中,她站在梧桐树下,隔着纷纷扬扬的落叶,看了一眼远处的季时景,心下微颤。
似乎一瞬间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寂静下来,天地间万物都变得沉寂下来,她眼前能够看到的,能够触及得到的,都唯有他一人而已。佛珠挽在手上的触感仍然是温润的,宁挽霁下意识将佛珠收好,戴在手上,小姑娘的手指轻轻抚摸过做工上好,还隐隐约约戴着檀香气息的珠子,她抬眸凝望着远处的季时景,季时景似有所感的在不远处与她对视。
纷纷扬扬的落叶飘满了整间院子,宁挽霁忽然想起,中学时期,她记忆特别深刻的那首诗,是常建的《题破山寺后禅院》,万籁此都寂,但余钟磬音。
现在的禅院好像颇有古诗里的感觉,更遑论季时景还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让她格外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安心感。宁挽霁飞奔过去,扑到季时景的怀里,感觉那人手中的茶杯有一瞬间的颤抖,紧接着季时景将茶杯放了下去,用手轻轻抚弄她的头发,开口道:“怎么突然跑过来找我?”
这句话说完,季时景看到宁挽霁方才戴好在手上的佛珠,轻笑了笑,帮她又重新整理了一下戴好,为她缠绕上两圈,接着道:“是清善大师本来要送给我的佛珠,你戴上有些大,所以只能缠绕两圈了,闹闹,会介意么?”
她当然不会介意,其实她心里有说不出的感动,因为季时景会把清善大师原本打算赠予他的佛珠转赠给她,就已经能显示出他对她的偏爱。
小姑娘顿了顿,仰起头来,把头埋在季时景怀里,使劲的摇了摇头,接着开口道:“不会介意,相反我很喜欢。”
喜欢什么呢?自然是喜欢将她珍而重之的季时景,喜欢这个外表看起来清冷淡漠,实际上却心细如发,把她始终都放在他的最优解地位的人。她贪婪的把整个人埋得更深,想汲取面前过分清隽男人身上清冷的杉木气息,淡淡的香火味和茶香味染到了季时景的身上,让人感觉莫名的安心,这样混杂的气息,在他身上却意外的让她感觉好闻。
黄昏的光晕打在两个人的身上,看到面前的小姑娘舍不得离开,季时景顿了顿,用手轻轻抚弄她的长发,接着道:“给爷爷的平安香也上完了,你现在,可以安心一些了么?”
他语气很淡,听不出什么情绪来,宁挽霁抬眸,刚好与他对望,面前人深邃的黑眸似乎有能够将她整个人都吸进去的力量,她抿了抿唇,又在他胸口蹭了蹭,低声道:“安心多了,说起来,你为什么会想到把清善大师的佛珠送给我?”
季时景几不可闻的勾了勾唇角,浮现出一抹极浅极淡的笑意来,他抚摸着宁挽霁纤细而又白皙的手腕,接着开口道:“闹闹觉得,是因为什么呢?”
他把宁挽霁的手放到他心口的位置,垂眸与她对视,接着让她抚摸他的心口,开口道:“你能听得到它在急速跳动的声音吗?”
宁挽霁自然感觉得到,季时景温热的心口被她一寸又一寸的抚摸过,她能感受到面前男人心脏急速跳动的震动感,一下又一下,苍劲有力,这声音过分的清楚。
她的手被他引导着,划过了他最脆弱,随时有可能一击致命的地方,宁挽霁抿了抿唇,接着道:“季时景——”
他明明什么都没说,她却可以很快的理解到他的意思,季时景想告诉她的大概是,他的心脏,之所以这样急速跳动,是因为她,正因为她的一切都是他的,所以他才会将清善大师的佛珠转赠给她。
因为她是他的此生挚爱,也是他的命中注定。
北城转眼间便已经到了十一月份,季时景月初有事,去了英国出差。
宁挽霁习惯了有他陪伴的日子,自己一个人睡总是觉得睡不着,索性把何清秋拉来作伴,宁挽霁之前没去过英国,却也听说过英国的气候比较多雨,提醒季时景把雨伞准备好,以防没带雨伞生病。
但是季时景只是在电话那边低声轻笑了一声,接着反问她道:“闹闹,你觉得到底是谁会淋雨?我想,大概,更需要担心的那个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