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这位监考的陈老师一副高高在上看不起人的样子,他其实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初中老师。
之前他那么轻易地认定关白羽作弊,还要给关白羽打零分,是因为他打从心底看不上关白羽,也不觉得关白羽会反抗。
这所学校的学生成绩都很差,这种稍微带一点竞赛性质的考试,在他看来他们参加不参加一个样。
他没想到关白羽竟然会这么强硬,不乐意息事宁人,甚至扯上了教育局。
事情闹大了,对他们没好处。
另一个监考的王老师闻言就急了“陈老师,这事就算了吧”
王老师不明白陈老师为什么要揪着不放。
如果是她,瞧见了估计也只会提醒一句,收了纸团就算了这里的学生再作弊也不可能在市里得奖,最多就是成绩好看点,真没什么。
最重要的是,眼前这个男生这么硬气,一点心虚的样子都没有,很明显他没有作弊。
这么想着,王老师还朝着关白羽笑了笑。
“你作弊还有理了你以为教育局你家开的”陈老师怒视关白羽,但瞧着多多少少有点色厉内荏。
关白羽不爱跟人起冲突,平日里常常毫无存在感地一个人待着,但他喜欢观察别人,也因此总能敏锐地感觉到别人的情绪。
这会儿,他就看出来陈老师怕了。
关白羽认真地看着陈老师“教育局不是我家开的,但也不是你家开的你是老师,却诬陷我这个学生,我要让我让我爸去教育局,去你们学校”
他本想说我哥,最后还是换成了我爸。
陈老师的脸色更难看了。
这些乡下人特别擅长撒泼打滚,耍赖骂人,教育局在市里,这人的家人不一定能找到地方去闹,但就算他们去他学校闹,他也丢脸丢到家了
陈老师有点下不来台,僵在那里,王老师看了他一眼,走到关白羽面前,温和地说“这位同学,你把你的试卷给我看看。你放心,要是你没作弊,我们肯定不会给你零分陈老师,你那张纸条也给我看看。”
关白羽把试卷给了王老师“老师,我的字肯定跟那张纸条上的字不一样,我没作弊”
关白羽可以感觉到,那陈老师是单纯想找他麻烦,哪怕没确切证据也想给他一个零分,他自然不敢把试卷给出去,但这个女老师对他没恶意。
如果是二十年后,任何一所学校里,一个完全没人管的孩子,除非智商逆天还特别自律,不然是不可能考年级第一的。
那时候的家长都重视教育,会尽力给自己的孩子他们能力范围里最好的学习条件,而没人管的孩子,难以得到这些条件。
可现在是1994年,这里还是乡下。
在他们乡里,重视孩子学习的家长,非常非常少。
初中的孩子,人拉拉不走,鬼牵跑没影儿,特别容易受周围环境的影响,重视孩子的学习,又懂一点教育的家长,绝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在一个同学都不想学习的学校里读书,他们基本上都想办法把孩子送去镇上的学校了。
像闫江涛爸爸这样重视孩子成绩但又不懂教育的他们本身没读过什么书,所谓的重视也就是骂孩子几句,让孩子自己去学,重视不重视区别不大。
所以,关白羽和学校里的其他孩子,是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的。
虽然平常关白羽要做家务,放学以后学习时间不多,但其他孩子放学后也要帮家里割草或者带弟弟妹妹,他们还会成群结队出去玩。
在学校里呢别的孩子不喜欢学校,心思不在学习上,关白羽却喜欢学校,想要在学习上获得认可,他自然也就学得比别人认真。
没有家人陪伴,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关白羽平日里闲来无事,就是看书背书。
到最后,课本上那些压根不用背诵的文章,他都能倒背如流。
不仅如此,在别的孩子随随便便写一下,应付作业的时候,他照着课本上标准的印刷体,一笔一划把字写得异常端正。
他太无聊了,最后硬是把自己的字写得跟印刷体差不多。
后来关白羽上了初中,他们学校一个老教师看他的字觉得有趣,把自己的一个笔记本给了他,让他照着自己的笔迹练字,关白羽的字就写得跟那个老教师差不多了。
那老教师年幼时家里很有钱,早年是被打倒的资本家,数理化他学的不怎么样,但一笔行书写得那是真的好,关白羽在自己奶奶去世后,有事没事拿削尖的树枝在瓦片上描摹那些字,写作业的时候也争取写得跟那些字一样。
他的字非常漂亮。
那个纸团上的字呢有些字除了本人,别人怕是看不出他写的是什么。
此外,关白羽已经完成的题目,一眼就能看出来大多是对的,倒是那纸团上的所谓的“答案”王老师都不好意思说这玩意儿是答案。
照着这个答案抄,一百分的卷子能考三十分顶天了
“陈老师,笔记完全不一样,这纸团不是他写的,作弊的应该是别人,”王老师细声细气地对陈老师说,“还是让他回去继续考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