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瘦啊,我俩刚吃完。”于舟说。
“你们表情怎么那么严肃?在谈什么啦?”
于舟看向挽一眼,眼神问她能说吗,向挽点头,于舟就把苏唱要签她这件事说了,还说了她要参加高考的事。
“念书好啊,念书好,”赵女士叫起来,她才不管什么签约不签约,“乖乖我跟你讲,阿姨早就讲过,你不急着用配音赚钱,先当个爱好,主业可以再说嘛。念书嘛专业你就挑一挑,阿姨也可以帮你参考参考,挑个喜欢的,以后未必要去当配音演员的。”
“我不晓得是现在那些演员不背台词,这行有得赚还是怎么样噢,好多小孩都想去搞这个了,但是阿姨嘛始终觉得不大稳定的,当然你要做到唱唱那样子另说喽,但是难,对吧?阿姨觉得,还是稳稳当当的好,你看哦,当个医生,受人尊敬,做个老师,还有寒暑假,也蛮不错的。”
她不确定向挽能不能做到医生和老师,她就举个例子。
赵青霞女士最后说:“你们小朋友,不要觉得这些是大人的安排,或者怎么样啦,就不爱听啦,觉得嘛不自由了,我跟你们讲,很多安排呢就是为了让你们以后更自由,更有选择的空间。”
于舟难得地赞同赵女士。
她、赵女士、苏唱和彭导,一直都想让向挽念书,不是强迫她,也不是替她决定她的人生,而是她们在这个现代社会活了几十年,深谙其中的逻辑与潜规则。
我们在妥协中争取自主权,我们被支配,以获得“不被支配”的权利。
向挽现在的选择面太窄了,她需要站得更高,才能伸手够到各种各样的果实,并且她有足够的能力站得更高。
但有时候,她也替向挽觉得累,她仿佛一直在被揠苗助长式地被迫成长,她不确定,向挽在这样的成长会不会开心。
但向挽似乎是愿意的。
毕竟她从一个无从选择的地方来,她不会觉得选择的一二很少,因为她之前是零。
呃……不是攻受的那个零。
挂断电话,于舟坐在沙上,捧着脸看向挽,道理大家都懂,但向挽还是若有所思。
于舟试探着问她:“你是不是觉得,她找你的时候,还挺能感觉世界的参差的?”
“世界的参差?”向挽蹙眉。
“就是你说咱俩解决不了你的文凭,她可以的时候,我心里挺难受的。”
“就是觉得,别人怎么那么厉害啊,别人怎么什么都有啊,就跟吃鸡看到一个穿着吉利服的人似的,不对,它还没有吃鸡开局那么公平。有时候有的人开局就是全套装备,而有的人开局只有一条狗。”
游戏术语,向挽似懂非懂。
“当然我也知道,人家是经过了很多努力,可能也经历了很多,才得到现在的东西,跟你讲话时才那么游刃有余,但有时候,你没办法忽视这种差距。”
“就像那天我去她家看猫。咱俩要是在网上聊着吧,或者在录音棚见,或者就出来吃个饭,我会觉得跟她是一样的人,都一个鼻子两个眼儿的,她也没什么小姐脾气。”
“但去了那个小区就不太一样。其实我不是那种特在乎什么金钱啊阶级啊这种人,真的不是,但我到那个小区的时候,真的觉得挺局促的,不自觉的那种,就感觉里面住的跟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而且觉得,保安看一眼我,就知道我不是住那儿的。”
她笑了笑,没再说了。
原来这样的感受,叫做世界的参差?
向挽摇头:“我并未如此觉得,我只是在考虑我是否真正热爱这份工作,是否要以接下来的八年去与它相伴。”
“毕竟,”她意有所指地微笑,“我才活了十八年。”
喂!年轻很了不起吗。于舟瞪她。
“虽然苏老师给了退路,但落子无悔,我不习惯悔棋。”
她说这话时,有了真正丞相小姐的气度。向来包裹着她的微弱星点瞬间像有了棱角,耀眼、夺目、光芒四射。
哦,倒是我狭隘了,于舟不情不愿地想。人家真·大家闺秀,怎么会感觉到世界的参差,一般都是她参差别人。
但她另一份好奇心又起来了,向挽对着苏唱真的就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哎我八卦下啊,”她把手揣起来,身体前倾,“我经常听你一口一个苏老师的,挺欣赏她的样子,给我整不明白了,虽然咱们时代的女性不搞什么雌竞的那一套哈,但你就真的对她没一丁点儿那个什么膈应的?那你到底是真的喜欢我吗?没准咱们可以从这个方面入手,给你的感情理理清楚了。”
向挽看着她,狡黠的目光又回来了。
“于姑娘恐怕忘了。”
她称呼她为于姑娘。
“啊?”
“在李朝……”向挽也凑近了些,用意味深长的气声说,“是可以三妻四妾的。”
我靠,于舟头皮麻。本能地想做一个双手护胸的动作。
你李朝民风是真彪悍啊,她脑子里被污染过的黄色废料又开始不受控了。
向挽心情大好地看着她吃瘪,见她脸都快吓白了,才鼻息微动,笑出声。
“接受感情里不止有一人,是我自小所受的教育,同我对你说的,感情有限度一样,它一定程度影响了我,并不会为一份衷情而穷凶极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