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瑛平平静静地拿起来咬了一口,略微一顿,混合了油脂的薄饼有一点韧劲,很香。
他便低头就着绿豆粟米粥把两个饼卷都给吃了下去,吃完还稍稍有点意犹未尽。
沉默片刻,他又原样要了一份。
外头服侍他的几个长随,眼看着又一份饭食送进去,大吃一惊,惊完感动得热泪盈眶,心里直呼阿弥陀佛。
那种随时可能掉脑袋的恐惧总算能消弭下去。
这都已经大半个月,他们每天晚上做噩梦,都梦见国公累病了,饿瘦了,自己等人被暴怒的陛下拖下去砍头。
赵瑛其实在来之前,也没想到勇毅军的伙食能糟糕成这副德性,馒头硬的硌牙,各类菜吞都吞不下去,割得嗓子生疼。
要是让火头营的大厨们知道赵瑛的抱怨,他们肯定想闷头痛哭,这位可是国公爷,谁敢不小心伺候?
送到他面前的饭食,已经是特别认真收拾过的!真按国公的要求,换成普通大头兵的伙食,麸皮草籽木屑混到一处蒸的黑炊饼,国公敢吃,他们还怕那位吃坏了肠胃,大家一起掉脑袋。
赵瑛自觉还是表现得很淡定,虽然伙食差到不能吃的地步,可他自己带头要求官兵同食,他就绝不肯出尔反尔,甚至不会流露出一星半点的不满。更不会阴奉阳违让带来的仆从婢女给他单独做饭,反正他们也做不好。
但……今天吃到这顿饭,他忽然就觉得,再像以前那般下去,自己可能撑不了太久。
和一般人不同,赵瑛从小就因为那条舌头饱受辛苦,也不知为何,宫里御厨精心烹饪的美食,可谓天下珍馐,无奇不有,但无论是什么饭食,能进他口中的却是少之又少。
大部分他吃起来都充斥让他难以忍受的怪味,也只有最新鲜的食材,最鲜嫩的肉类,经过御膳房最顶尖御厨的手,才可能有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的菜,让他感觉可以入口。
也只是可以吃而已。
为了不把自己给饿死,赵瑛一向觉得无论多么难以忍受的饭,必要的时候他也能拿来充饥。
没想到到了勇毅军,为了镇压军中的邪风邪气,自律如他,竟也差点翻车。
今天却遇见了桩好事。这顿朝食,简简单单,普普通通,与他以前吃过的御膳比,可谓处处平平无奇,却特别的奇怪,竟第一次让他知道,原来吃饭是这么美好的一件事。
犹豫了下,赵瑛招了招手,旁边长随李生便过来低声把王知县,周县尉去村里新寻了一厨娘的事说了。
赵瑛点点头。
长随没敢吭声,心里却大赞了王知县等人一声,就是机灵得太晚,国公说要官兵同食,你们就不知道提前整顿下整个勇毅军的伙食?傻子!
……
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边。
连成片的帐篷迎风鼓动,沙沙作响。
顾湘哼着歌高高兴兴地洗洗涮涮,切切剁剁,素丸子炸一锅,刚采的蘑菇炸得外焦里嫩,吃起来比肉也差不了太多。
粟米细细打磨,煮出来的米粥橙黄浓香。
豆子自制豆浆,嫩嫩的豆腐或煎或卤,再来一份凉拌豆腐皮,豆腐渣也利用起来,加酱料葱花爆炒,味道也很独特。加上些野菜做成野菜馒头,还有烧麦,蒸饺……
猪肉切碎加剁椒,做成的肉夹馍香得人恨不能撑破肚皮。
偷空又做了些大列巴,这个主要是她从小到大常吃常做,手熟,到没想着能合这些士兵的胃口。
厨房里一整日香味不绝,勾得野猫野狗都在外头徘徊。
不过半日工夫,火头营厨房就大变了样,新菜谱一下子丰富起来,士兵们每次进饭堂都堪比探宝。
“咱们厨房的菜式,与那些世家大族比也差不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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