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读书多年,别看平时一副不太懂人情世故,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模样,但那是为了躲开麻烦事,自己享轻松,可不是真的‘傻’。
过了这么久的苦日子,他确实有些后悔了,当初应该稍微哄着顾湘些,以他目前的条件,顾湘是他能找到的最好的选择。
近日来他在村里的名声越发不好,人人都当他好吃懒做,很不孝顺,明明他那些同窗无不如他一般,每日只需要用功读书,就是家境贫寒的,也有父母兄弟妻儿照顾周到,这也不过是世间常情。
“哎!”
他还在村中生活,而且考取功名要人作保,他一旦坏了名声,那这些年的苦读就真成了泡影。
说到底还是要娶妻。
李子俊很清醒,他的天资不差,可也不是天才人物,就算明年下场他能顺利考中秀才,想要中举也不是三年五载的就能成事。
难道真要如那些穷酸秀才一般,就此止步,回乡办个私塾,教几个乡下小子,收点破衣烂衫当束脩?
他绝不甘心。
可父亲早亡,只凭一个老病的母亲,家里连熬到他中秀才都极困难,这几日为了挽回名声,他多少做了些样子,去外头接了抄书的差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赚个笔墨钱,在家也勉强为母亲分担些家务,如此一来,他不光累得心慌,读书的时间就少了。
想到多少人年过四五十才能中举,他怕也难例外,李子俊就头疼。
说到底还是该娶妻,等妻子进门便可替他尽孝,母亲只需高卧,不用出去做粗活,自然谁都不能再拿不孝顺的事说嘴。
想起娶妻的事,李子俊的眉峰间不免露出一抹郁闷不悦。
一开始,他没把这事放在心上,顾三娘不肯嫁有什么要紧?那是她的损失,没有顾三娘,他还能找王三娘,赵三娘,李三娘,凭他的相貌才气,娶妻有什么难的?
可真开始说亲,却是事事不如意。
还是老样子,村里的闺女们,稍微平头正脸一点,不是想嫁去县城过好日子,便是要极高的彩礼。
县城里肯找他的女子,多少都有些缺陷。
李子俊是哪个都不满意,挑到如今连媒婆都怵头,不肯再给他说亲了。
人家说话到委婉,多是建议他学业为重,先考上秀才再考虑婚事,到时自然有更多的选择。
李子俊:“……”
这道理难道还用别人说?他就是想赶紧找个女人把家里的事管起来,供着他读书考秀才。
如果能哄住顾湘,如今哪里有这许多麻烦?
咯吱,李子俊正恍惚着睡过去,就听见房门一响,抬头正看到他娘走进门,脸上的神态不同寻常,满脸放光。
“俊哥儿,你和娘说,你还想不想娶顾湘?”
李子俊蹙眉:“想又如何,顾三娘如今已对儿子冷了心,怎会嫁给儿子?”
王氏轻蔑地一扬眉:“那是以前,现在,只看我儿想娶还是不想娶,可没有她顾湘置喙的余地。”
说着,王氏便神神秘秘地从袖子里摸出一叠略发黄的纸张,李子俊接过去一看,不由挑眉,目中也闪过一抹喜色:“哪来的?”
“顾三娘背信弃义,这是有人看不过去,才特意塞到咱们家门缝里来的。”
……
顾湘在军营里养成的生物钟到底十分顽固,虽她有心想偷个懒,睡个懒觉,可一到点便醒,再想睡也睡不着,干脆爬起来去厨房做朝食。
昨晚剩下的羊汤自然不能浪费,庄户人家最看不得浪费粮食,顾湘先拿干炊饼把汤里的油脂吸干净,吸过油脂的炊饼放在蒸锅上继续蒸,羊汤重又滚开,清清亮亮的便是一锅好汤。
朝食做好,顾湘亲自提了食盒去给祖父祖母送饭,进门时顾润就坐在祖母身边打络子。
一看到顾湘,顾润手下一哆嗦,络子歪了,她忙低头整理那乱作一团的线条,顾湘一边摆饭碗,一边同顾润打了声招呼,心下觉得顾润这瞬息变换的神色颇为奇怪,她眨了眨眼,略一沉吟便开启洞察之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