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珩打眼扫过去,一眼就知道这些材质都不值钱,也就没有再推诿,选了一个素圈小戒指,老爷爷在旁边看着,又给他配了一根银链挂在脖子上。
他那时才系统的学画没多久,很紧张扭捏的给他们夫妻画了一幅画像以作感谢,素描纸被从画板上摘下时他的心还是忐忑的,他担心会在这异国他乡重新感受到家里长年累月蔓延着的窒息感觉。
这感觉来源于他母亲每次看向他的作品时那种眼神。
不耐、愤恨、最终都因为克制归于平静。
孟珩的画一直被无视。
直到他十八岁的前两个月,在米兰街头的一个首饰摊上,他因为自己的创作而收获了赞扬。
不止一个人的赞扬。
老太太拉着他在摊子旁,向每一个前来光顾的客人炫耀这张画。
那天下午,孟珩浑浑噩噩地站在街头,一个又一个带有口音的笨拙的用英语说出的夸赞,砸向他。
后来的许多年,孟珩始终与这对夫妻保持联系,他没有告诉他们,那天下午两位老人的善举挽救了一个即将亲手撕碎自己梦想的少年。
临出行前,他跟孟乾说:“让我去米兰看看,圆一次梦,回来后我会重读,考商科。”
天之骄子无法接受自己的创作没有价值,无法接受自己的存在形如虚无。
靳雅琴是他的亲妈,怀他、生他、养他,没有人比她更懂得他,也没有人比她更会伤他。
母亲的冷暴力一日日笼罩在周身,孟珩开始被影响、被洗脑,他真觉得自己就是个废物,他画出来的东西一文不值,他原本存在的唯一意义也被自己践踏丢弃。
他连让母亲开心满意的能力也失去了。
他没有任何价值。
他活着是在浪费世界上的资源。
可在世界的另一个地方,有人用行动向他证明,他可以被肯定,他值得被喜欢。
他从回忆中剥离出来,谢泽还在愤愤不平自己来晚了几年,死活非要和他戴个同款。
“那你想怎么办?”孟珩无奈道,“总不能让人家单给你做一个吧?”
谢泽拉着他的手,到旁边无人的戒指区转悠,选来选去选了半天,挑了两个带有红水晶包边的素圈银戒。
孟珩皮肤白,红色衬起来好看。
结完账后他把戒指戴在孟珩的左手上,端详一阵后放下,凶巴巴威胁道:“左手不影响你画画,不许摘下来!”
孟珩不出声,只瞧着他笑。
谢泽这人就是这样,看着比谁都混蛋,其实是很懂尊重人的。
孟珩的那条项链跟他的时间久,他不说有什么故事,可谢泽却知道不一般,否则他这些年没道理总戴着这么一个廉价的饰品。
孟珩没说,所以他也不问,他只选戒指,不跟那条项链冲突。
孟珩越想越觉得自己捡了个宝,踮起脚尖在他侧脸下颌处亲一下,下一秒又转身去和老太太聊天。
谢泽僵在原地,跟只开屏的孔雀似的要飘起来。
日落之后老两口准备闭店,盛情邀请孟珩带着他的“amante”一起回家享受晚餐,可惜谢泽语言不通,夫妻俩又不会说英语,只好作罢。
孟珩走之前留了谢泽家的地址,说这是自己的新住所,欢迎他们随时寄明信片分享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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