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安宁做饭每份饭菜分量足足四五个成年男人的量,不是因为姜家吃饭的人多,而是因为她饭量大。
事实上姜家人口简单。
她爸姜全根是国营无线电一厂的工人,因为喜欢钻研和学习,早早就升了六级工人,还是厂里的先进个人。
五斗柜上放着的搪瓷缸就是无线电一厂给姜全根的奖励,是她的专属杯子。
她上头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加她一共四个孩子。
大哥姜爱国是大学生,一毕业就和大嫂秦兮蓉结婚。铁牛外公家解放前是资本家,66年被拉出来批斗写大字报,还是大哥大嫂到处跑,拿出铁牛外公解放前给我军捐飞机大炮的证明才避免事态恶化。
两人都是物理系的大学生,前几年去了西北,据说是跟着导师在做什么项目,寄信回来的地址每次都在变。
二姐姜爱敏从小就不喜欢读书,在学校的时候经常因为见义勇为和人打架被叫家长。大串联的那几年跟着红卫兵全国上下的跑。
她也符合这次上山下乡条件,本来王福花也在帮她相看。没想到她之前认识的一个老公安见她身手好观察力强,又刚好有空缺,就让她过去考核。前几天通过了,就去当公安了,每个月偶尔回来。
三哥姜爱军年前下乡了。他原本在城里有一份鞋厂的工作,只是不喜欢鞋厂的味道,觉得闻久了会短命,也不想家里人去干,一声不吭把工作卖了,跟着狐朋狗友到处晃,房梁上的那条腊肉就是姜爱军弄来的,很有门路。
去年去帮外公交公粮,姜爱军看上了隔壁红旗大队一个叫钱秀儿的姑娘,为了进水楼来先得月,就到红旗大队插队。
等王福花知道消息的时候,名字都报到知青办了。也不知道她三哥是怎么弄的,知青办还特地写大字报表扬,说他思想觉悟高,一颗红心闪闪发亮,把王福花气的三天三夜都没理他。
据说大哥前头王福花还怀过一个男孩,后来不知怎的没立住。
现在还没流行计划生育,一家生七八个孩子都是正常的,姜家的人口还算少的了。
这时,铁牛美滋滋的回来,献宝似的和老姑分享自己的战利品。
一大兜精美的烟盒,有“礼花”、“红梅”、“上海”这种小的,也有比较稀少的“小外国”这种大的,不老少。
“怎么赢这么多?”姜安宁摸了摸铁牛的头。
铁牛把烟盒捧到桌上,“我玩的比较厉害,他们都想和我玩,但是我只有一个人玩不过来。我就让他们给我烟盒,谁给的多我就先和谁玩。这叫陪练费。”
姜安宁笑了,“你还知道陪练费?”
铁牛点头,“那当然。爷爷每次下象棋,关爷爷都不来,他说爷爷是臭棋篓子,都是爷爷给了茶叶当陪练费才来的。关爷爷比爷爷厉害,收陪练费。我比其他小孩厉害,我也收陪练费。”
姜安宁嘴角抽了抽,“你可不要在你爷爷面前说他是臭棋篓子。”
铁牛似懂非懂,决定等爷爷回来了当面问他,想到兜里的烟盒,特别骄傲的挺起胸膛,“等换了钱,给老姑买好吃的。”
姜安宁是知道有人喜欢收集烟盒,但烟盒不贵,这么大一兜,就几个稀缺的值点钱。
见他尾巴都快翘上天了,逗逗他,“你不是最喜欢烟盒吗?都卖了你舍得?”
铁牛点头,“舍得的。”因为他最喜欢的不是烟盒是老姑。
萝卜、鸡蛋羹等做好后,姜安宁又做了两道菜,王福花还没回来。
按理来说邮局离家属院就几条街,以王福花的脚程早就该回来才对。
“铁牛,你看家,老姑去接你奶。”姜安宁不放心,解下围裙,披了件外套就出了门。
外面天色愈发暗沉,眼瞅着要下雨,姜安宁加快脚步往邮局走,走到半路的时候远远看到一个蹒跚的身影。
王福花左右胳膊夹着两个硕大的包裹,气喘吁吁地挪动。估计是太累了,整个人弓着,像极了后世她看过的一张“在生活的暴风雨中艰难前行”的表情包。
姜安宁冲过去,“妈,这么多东西,你怎么不回来叫我。包裹我来拿,你休息休息。”
王福花挪开,“不用了,马上就到了。你身体刚好,别累着。”
“你女儿力气大你是知道的。这点东西,根本累不到我。”
“你这丫头,一点也不知道谦虚。把包裹打开,取一部分出来我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