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方才,罗宝根如以往的很多次一样,坐在堂屋的门槛上静静看着罗子落挨打,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再也没办法如以前那样冷眼旁观,更甚幸灾乐祸了。
总觉得此刻他娘打的是罗子落,下一刻罗子落揍的会是他。更别说,他娘下手那么重,万一真的把罗子落打出事……
反正不管怎样,罗宝根出动了。
“哥哥!你干嘛要拉他起来?让他跪在院子里。等娘回来,看娘怎么收拾他。”尖利的嗓音乍然从背后传来,吓了罗宝根一大跳。
待到确定是他妹妹罗英子,罗宝根登时虎起了脸:“怎么跟哥哥说话的?这里有你什么事?回你自个的屋子呆着去!”
“我不!”比起罗宝根,罗英子对罗子落的印象亦是不会好到哪里去。此刻见罗宝根居然帮罗子落,罗英子当即跳脚了,“哥哥你不听娘的话,我跟娘说去。”
“说去说去,赶紧说去。看娘是向着我,还是向着你。”在罗家,罗宝根还真没有怕的人。算脾气暴躁如罗全富和王杏花,对他也算百依百顺,从未动过手的。
一听罗宝根这样说,罗英子不禁畏缩了。
娘本来偏心哥哥,要是哥哥待会跟娘乱说她的坏话,娘是不是也会骂她打她?
虽然王杏花从来没有打过罗英子,可是看多了罗子落被打,罗英子也是时不时担心受怕的。
尤其是在王杏花每次板着脸骂她死丫头,还威胁要将她丢出去饿死的时候,罗英子格外胆小怯弱。
此刻被罗宝根当面恐吓,罗英子想了又想,还是跺跺脚,回了自己的屋子。她才不要被娘骂,娘肯定会向着哥哥的。
赶走了碍事的罗英子,罗宝根转过头,看向罗子落。
罗子落瞥了一眼罗宝根,面无表情的转过身,走向柴房。
罗宝根张张嘴,又闭上。脚步一转,回了堂屋。
他记得堂屋里好像还有一点白糖?如果他偷摸藏一些给罗子落兑水喝,他娘肯定不会现。
说做做,罗宝根很快端着一大满缸子的糖水,送去了柴房。
罗子落住在家里的柴房这一点,罗宝根早已认定,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往日里,他是很少会来柴房的。
一是柴房里什么也没有,二则是因着柴房的味道很难闻,熏死人了。
当然,罗宝根也并非一次也没进来过。
以前每每趁着罗子落不注意,罗宝根都会悄悄溜进来,东翻翻西找找,为的是抓罗子落的小辫子,然后好跑去跟王杏花告状。
那个时候的罗宝根,是以让罗子落挨揍为己任,且甚是骄傲自得的。
哪想到有朝一日,他居然不再巴不得罗子落挨揍,还屁颠屁颠的端了糖水给罗子落喝?
他自己今日都还没喝呢!
“给你喝。快点,别被罗英子那丫头现了。”此刻家里除了他和罗子落,只有罗英子。罗宝根非常确定,一旦罗英子知道他偷了糖兑水给罗子落喝,绝对会不管不顾大吵大闹,乃至人尽皆知的。
罗子落没有碰罗宝根端来的糖水。既是不相信罗宝根的用意,也是不认为他喝了这一缸子糖水真的能躲过一劫。
“我好不容易给你弄的。你到底喝不喝?别装死人啊!”罗宝根其实也是心虚又不自在的。
他和罗子落本来不是很要好。让他端热水给罗子落喝,他也很不自在,浑身都不得劲。
可罗子落刚刚挨了揍,晚上又没有吃到饭,罗宝根担心,明个一早,只能看到罗子落的尸体了。
“你端走自己喝吧!”不管罗宝根到底是不是好心,罗子落都不敢随便领情。
这个家里,没有人值得他相信。他对这一家人的期翼和奢望,早已被消磨殆尽,点滴不剩了。
“你这人怎么不知道好歹呢?方才要不是我喊住我娘,你都被打死了!我是为了你好,才给你端了糖水……”罗宝根说到这里又狠狠的皱了皱眉头,壮着胆子瞪向了罗子落,“你到底喝不喝?不喝我直接上手灌你啊……”
罗宝根是个直肠子的人。他是这样想的,也确实打算这样做。于是,他端着一缸子糖水,走近了罗子落。
“你放着。”没有等罗宝根走近,罗子落指了指柴房里唯一的那张桌子,“我自己喝。”
桌子是罗家人早淘汰下来的。因为缺了一条桌腿,再也没办法用,所以罗全富指使罗子落搬出去丢掉。
罗子落确实将桌子从堂屋搬了出来,却是没有直接丢出大门外。而是绑了一根木头,又用石头抵住,靠在了柴房的角落里。有墙撑着,倒也不怕散架倒塌。
“你该不会想要留着慢慢喝吧?”罗宝根如同看傻子般,不敢置信的望着罗子落,“等我娘回来,你算渴死,也没人管你死活!”